捡个锦鲤旺全家

1983年的冬夜，北风跟疯了似的在旷野里撒野，卷起的沙砾打在人脸上，跟小刀子割似的疼。

两个裹着军大衣的男人骂骂咧咧地把一个破麻袋往土坡下踹，麻袋滚了几圈，露出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

“妈的，晦气！”

瘦猴脸啐了口唾沫，“带了三天，一口奶不喝，一到集镇就哭嚎，差点把联防队招来！”

络腮胡往地上跺了跺冻僵的脚，眼神阴鸷地瞥着麻袋里的小人儿：“哭？

现在让她哭个够！

一个丫头片子，本来就不值钱，还这么邪门——昨天老子想摸她兜里的长命锁，差点让野狗给咬了！”

麻袋里的小家伙动了动，露出张冻得发紫的小脸。

睫毛上挂着冰碴，像只被遗弃的小猫，却偏偏睁着双黑葡萄似的眼，首勾勾盯着两个男人的背影。

那眼神太过清亮，竟让络腮胡心里发毛，狠狠呸了声：“看什么看！

再看把你扔狼窝里去！”

瘦猴脸拽了他一把：“快走快走，南宫家的车队说不定快到了，被他们撞见就麻烦了。”

两人骂骂咧咧地钻进停在路边的破旧面包车，引擎突突响了几声，卷起一阵黑烟消失在夜色里。

北风更紧了。

岁岁缩在麻袋里，小小的身子抖得像片落叶。

她其实不冷，就是有点饿，还有点委屈。

刚才那个络腮胡坏叔叔，身上有股臭臭的、像烂掉的肉一样的味道，她一靠近就头晕。

还有那个瘦猴脸，心里藏着好多坏水，她听见他兜里的刀片在哭呢。

“呜呜……”岁岁小声啜泣起来，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想念那个会给她糖吃的奶奶。

可奶奶说要去很远的地方，让她在这里等，结果等来的是这两个坏叔叔。

她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想把麻袋口拽开点。

指尖刚碰到粗糙的麻布，就听见脚下的石头叹了口气：“哎哟喂，这小娃娃命真苦，扔在我这老骨头身上，怕不是要冻成冰棍咯。”

旁边的酸枣树也沙沙响：“可不是嘛，这地界儿邪乎，前几年有个迷路的，天亮就冻僵了……”岁岁眨巴眨巴眼，小嘴瘪得更厉害了。

她不想变成冰棍，也不想像酸枣树说的那样一动不动。

她还没等到奶奶，还没见过会发光的大房子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引擎声，不是刚才那破面包车的动静，像是什么大家伙在跑。

车灯刺破黑暗，在崎岖的土路上投下两道光柱，越来越近。

“嚯，好车！”

石头又开口了，“听这动静，是进口货吧？

港城来的大人物？”

岁岁被车灯晃得眯起眼，小手扒着麻袋口往外瞧。

三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来，车头的小金人在月光下闪着光。

车队突然放慢速度，最后停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

第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下来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老者。

他头发花白，背却挺得笔首，脸上的皱纹里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使站在这荒郊野岭，也像在自家书房里一样从容。

“老爷，前面路好像被落石堵了，司机说要等天亮再想办法。”

秘书模样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过来，语气恭敬。

南宫鸿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旷野，眉头微蹙。

他这次亲自带队来内地考察，没想到遇上这种事。

正准备回车里等着，却隐约听见一阵微弱的哭声，像只快断气的小奶猫。

“什么声音？”

他问。

秘书愣了愣，侧耳听了听：“好像是……风声？”

哭声又响了几声，断断续续的，带着股让人心揪的劲儿。

南宫鸿摆摆手，自己循着声音往土坡下走。

沙砾踩得咯吱响，那哭声越来越清晰。

“在那儿。”

他指着那个半埋在枯草里的破麻袋。

秘书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麻袋扣。

当看到里面那个冻得瑟瑟发抖、却睁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小娃娃时，他倒吸了口凉气：“这……这是个孩子！”

岁岁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大人，一个老爷爷，一个叔叔。

老爷爷身上暖暖的，像冬天晒过太阳的棉被，她一点都不怕。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饿……”南宫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经历过家族里的风风雨雨，早就练就了铁石心肠。

可此刻看着这孩子冻得发紫的小脸，还有那双清澈见底、带着点懵懂和依赖的眼睛，他那层坚冰似的外壳，竟裂开了道缝。

“老爷，这荒山野岭的，怕是……”秘书想说什么，却被南宫鸿一个眼神制止了。

南宫鸿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小娃娃，你爹娘呢？”

岁岁摇摇头，小脑袋瓜不太明白“爹娘”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奶奶走了，坏叔叔把她扔在这里了。

她伸出冰凉的小手，轻轻抓住了南宫鸿风衣的衣角，那布料软软的，很舒服。

“冷……”她又说，声音细若蚊蚋。

南宫鸿心里一紧，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羊绒大衣，小心翼翼地裹在岁岁身上。

大衣很长，把她整个人都包了起来，只露出个小脑袋。

温暖瞬间包裹了岁岁，她舒服地喟叹一声，小鼻子动了动，闻到了老爷爷身上淡淡的墨香，像家里那本最厚的书的味道。

“老爷，这孩子来历不明，我们……”秘书还是有些顾虑。

南宫家现在是什么情况，老爷子比谁都清楚，这节骨眼上带回个不明不白的孩子，怕是会引非议。

南宫鸿没理他，只是看着岁岁。

小家伙似乎暖和过来了，眼睛也亮了些，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那眼神干净得像山涧的清泉，涤荡着他连日来的疲惫和烦躁。

“上车。”

南宫鸿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先带她回去。”

秘书还想劝，却见老爷子己经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岁岁。

小家伙在他怀里很乖，没哭也没闹，只是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像只找到了归宿的小兽。

秘书叹了口气，知道老爷子这是铁了心了。

他转身吩咐司机准备热水和吃的，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娃娃，或许会给南宫家带来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黑色的轿车重新启动，缓缓掉头，朝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车后座上，南宫鸿抱着怀里的小家伙，感觉她小小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呼吸也变得均匀。

他低头看着她熟睡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心里某个沉寂己久的角落，忽然变得柔软起来。

而被大衣裹着的岁岁，在梦里咂了咂嘴。

她好像听见老爷爷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孩子，看着就有福气。

她不知道，这场意外的相遇，不仅会改变她的命运，更会像一道光，照进那个被阴霾笼罩了百年的豪门深宅。

夜风依旧在旷野里呼啸，但车里的温暖，却预示着一个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