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信鸽，戍边绝恋(王磊陈轻鸿)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失落的信鸽，戍边绝恋》王磊陈轻鸿免费小说

天刚亮透时，老山的雾还没散，裹着点凉，像蒙了层湿纱布，贴在脸上、脖子上，连呼吸都带着潮意，吸进肺里，凉得人打哆嗦。

陈轻鸿跟王磊换了岗，刚钻回猫耳洞，就迫不及待地摸出铁皮铅笔盒 —— 早上的光软，从猫耳洞顶部的缝隙里漏进来，落在信纸上不晃眼，最适合写信。

而且按老山的规矩，雾天的早上最 “安全”，越军怕暴露行踪，很少会在这时偷袭，因为他们知道阵地周围埋设五花八门的地雷，不要说越军，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地雷，每次部队换防都会重新布雷，鬼才知道有多少地雷？

能有段安稳的时间，跟艾新柔 “说说话”。

洞口的芭蕉叶上挂着雾珠，风一吹，“滴答” 落在沙袋上，像老家里挂在墙上的座钟，只是这 “钟” 声里，没有家里的暖，只有潮湿的热，听着都让人心里发紧。

他把昨天站岗时收集的三个弹壳摆成一排，放在信纸边。

这些都是前几天他们阵地往外射击时，从枪膛里退出来的铜黄色弹壳 —— 最大的是重机枪弹壳，比他的拇指还粗，壳身有他的食指长，掂在手里沉甸甸的，能砸疼人；最小的是步枪弹壳，只有食指一半长，轻得像片叶子。

弹壳表面泛着铜锈的哑光，壳口还沾着点黑褐色的火药渣，是他特意擦过的，就怕受潮生锈 —— 昨天整理弹药时，王磊还拿过最大的那个弹壳，掂了掂说：“这壳子留着有用，下次擦枪能当小容器装机油，比用罐头盒方便。”

猫耳洞的洞壁还在渗水珠，一滴接一滴落在地上的铁桶里，“滴答滴答” 响个不停，桶里己经积了小半桶水，王磊说 “这水不能喝，能用来擦枪”。

陈轻鸿找了块相对干燥的地方坐下，后背抵着贴了防水布的洞壁，防水布上还沾着点泥土，蹭得他后背有点痒。

他把信纸铺在膝盖上，又从兜里摸出片干硬的蕨类叶，轻轻擦了擦信纸上的浮灰 —— 这是前天巡逻时捡的，叶子己经干透了，却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王磊说 “蕨类叶软，擦纸不刮墨”。

视线扫过洞外，猫耳洞旁的相思果树又长高了点，枝桠比上次见时粗了些，上面挂着的青绿荚果也大了圈，最大的有指甲盖一半大，还是硬邦邦的，捏在手里能感觉到里面小小的豆粒。

王磊早上给树浇水时说：“这树长得快，等秋天荚果裂开，里面的红豆能串成手链，比你对象戴的红绳还好看，到时候摘一串给你寄回去。”

“新柔：今早老山起了大雾，把整个 3 号哨位都裹住了，往山下看，连友军 2 号阵地的隐蔽坑都看不见，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像你冬天盖的那床花棉被，只是这‘被子’有点凉，贴在脸上黏糊糊的。

猫耳洞旁的相思果又大了点，还是青绿色的，我摸了摸，硬得像小石子，能感觉到里面的豆子在动，王磊说秋天会红，到时候像串小灯笼 —— 我想等成熟了，摘几串寄给你，比你去年在长城边捡的红豆更能寄相思，也能让你看看，老山不是只有铜黄色的弹壳和炮烟，还有会结果的树。”

陈轻鸿笔尖顿了顿，伸手摸了摸身边的重机枪弹壳，壳身还带着点洞壁的湿热，指尖能摸到壳口残留的火药渣，粗糙得磨手。

“昨天站岗时，我又收了三个弹壳，都是咱自己阵地打出来的 —— 最大的那个是重机枪弹壳，王磊说能当水杯用，我试过了，装半壳水能喝两口，就是有点沉，拿在手里像拎着块小铜块。

我把弹壳摆成一排放在信纸边，像你去年在艾家村的院子里摆的鹅卵石，你总说‘摆整齐了看着舒服’，现在我也学着你的样子，把弹壳摆得整整齐齐的。

我想等回去时，把这些弹壳串成个手环给你，虽然没你去年给我编的玉米叶手环软，可这是老山的‘念想’—— 每一个弹壳，都记着我在这儿守阵地的日子，也记着我想你的日子。”

他抬头往猫耳洞外望了一眼，雾好像薄了点，能看见王磊的影子在哨位后晃动 —— 王磊正蹲在岩石后，手里握着枪，时不时要往对面越军的坑道方向望一眼，手里还拿着个望远镜，镜片上沾着雾珠，他时不时要掏出口袋里的布擦一擦。

远处的攀枝花在雾里露了点红，像一团团小火焰，在绿灌木里格外显眼。

陈轻鸿想起艾新柔喜欢红色，说 “红的喜庆，像过年的灯笼”，上次他在信里提过攀枝花，艾新柔回信说 “想看看它开得有多艳”，现在这攀枝花，倒成了阵地上少有的亮色，每次看见，都想多盯一会儿，好记清楚模样：花瓣比手掌还大，边缘有点卷，像被风吹过的红绸子，花心是金黄的，藏在花瓣里，不仔细看找不到。

“从咱守的主峰往下看，雾散了点后，能看见友军 2 号阵地的蓄水池，是用塑料纸窝在地下，从远处看雨水反着光，每个阵地的战友都想着自己的办法来改善阵地生活。

刚才有个战士拎着水壶去接水，走得特别轻，怕踩着自己设的陷阱 —— 你还记得吗？

去年在艾家村，你摘西红柿时，也总踮着脚走，怕踩坏菜苗，现在看见他，我就想起你弯腰摘西红柿的样子，阳光洒在你头发上，亮闪闪的。

咱的蓄水池也在猫耳洞后面，是个旧塑料桶，昨天军工送补给时，帮咱挑了两桶山泉水，现在还剩半桶，够咱喝两天的，省着点用，能撑到下次补给。”

陈轻鸿写得慢，想起昨天军工送补给时的场景 —— 军工背着布兜，裤腿沾满红泥，脸上还带着汗，路过阵地旁的攀枝花丛时，还指了指说 “这花能开半个月，等雾散透了，红得能照见人影”。

他当时还伸手捡了片落在地上的花瓣，花瓣还带着点潮，摸起来软软的，像艾新柔去年给他叠的纸船，现在那片花瓣还夹在《诗刊》里，压得平平整整的，每次翻书都能看见，也能想起阵地边的红。

风从猫耳洞的缝隙里吹进来，带着雾的潮，把信纸吹得晃了晃。

陈轻鸿赶紧按住信纸，摸出铅笔，在信纸空白处写了首诗，笔尖沾着点弹壳的铜锈气，也沾了点攀枝花的红：《弹壳与攀枝花》我把铜壳摆成阵像咱守的 3 号哨位晨光落在壳上亮得像你摘西红柿时的发梢攀枝花在雾里红像你说的灯笼我在信里数等雾散了等花谢了我就攥着这些 “念想”顺着弹壳铺的路回你身边刚写完诗，王磊突然朝他比了个 “噤声” 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对面越军的坑道方向。

陈轻鸿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赶紧放下笔，抓起身边的枪，眼睛盯着坑道的方向 —— 雾又薄了些，能隐约看见坑道入口处的沙袋堆，刚才还没动静的沙袋旁，好像有个黑影在慢慢动，像是有人正趴在地上，往这边观察。

王磊把望远镜凑在眼前，看了一会儿，嘴型对着陈轻鸿比了个 “两个”，意思是有两个越军侦察兵。

陈轻鸿的手心瞬间出了汗，握着枪的手有点滑，他下意识地紧了紧，目光死死盯着那个黑影。

猫耳洞外的芭蕉叶被风吹得 “哗啦” 响，混着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倒让这阵地上的静显得更紧张。

他摸了摸胸口的口袋，里面装着艾新柔送的向日葵叶，塑料纸贴着皮肤，能感觉到叶子的形状，突然想起艾新柔在信里写的 “不管啥时候，都要小心”—— 上次她还在信里画了个小太阳，说 “看见太阳，就想起我在等你”。

现在他盯着对面的黑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守好阵地，不能让他们靠近，这样才能早点回去，看见艾新柔画的那个太阳。

第 5 章 7 月 7 日，石缝里的老山兰雨后的老山还裹着雾，比前几天更浓些，连猫耳洞前的芭蕉叶都像泡在水里，叶尖垂着的水珠能连成线，“滴答滴答” 砸在沙袋上，把袋上的绿藤蔓泡得发亮。

陈轻鸿蹲在洞口整理弹药，指尖刚碰到铜黄色的步枪弹壳，就听见王磊在阵地前喊他：“轻鸿，过来看看！

石缝里长了好东西！”

他攥着弹壳起身，裤腿蹭过洞壁的湿泥，热嘟嘟的。

往阵地东侧的岩石堆走时，鞋底下的泥黏得发沉，每走一步都要带起一小块土 —— 昨天的雨下了大半夜，把阵地前的土路泡成了烂泥塘，早上换岗时，他还看见友军 2 号阵地的战士拎着沾满泥的胶鞋，在隐蔽坑前倒泥，倒出的泥里还混着几片碎树叶。

“在这儿！”

王磊的声音从岩石后传出来。

陈轻鸿绕过去，就看见半人高的岩石缝里，挤着几株青绿色的草，草叶细长，像被谁精心修剪过，最顶上开着串淡紫色的花，花瓣薄得能透光，风一吹，花瓣轻轻晃，连带着花茎都弯了弯，倒比艾家村后山的野蔷薇还娇俏。

“这是老山兰。”

王磊蹲在石缝边，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声音放得很轻，“之前听炊事班的老张说，老山就这花最金贵，石缝里、土坡上到处都是，下雨后开得最艳 —— 你听没听过那首歌？

‘我爱你老山兰’，老张总在煮菜时哼，说这花跟咱阵地上的人一样，越苦的地方长得越精神。”

陈轻鸿也蹲下来，目光顺着花茎往下看，发现这几株老山兰的根竟扎在岩石缝里的碎土中，土少得可怜，混着些碎石子，可花却开得一点不含糊，淡紫色的花瓣上还沾着雾珠，像谁撒了把碎钻。

他想起艾新柔去年在县城花市买的兰花，养在瓷盆里，盆里铺着细石子，她每天都要浇水，说 “兰花娇贵，得好好养”，可眼前这老山兰，没瓷盆没细土，只凭着石缝里这点养分，倒比县城花市的兰花更有劲儿。

“上次军工送补给，老张还带了个空罐头盒，说要挖株老山兰回去养，结果刚挖了半株，就听见对面坑道有动静，赶紧把花栽回去了。”

王磊笑着起身，指了指岩石缝上方，“你看，上面还有去年的枯花茎，说明这花在这儿长了好几年了，没被炮轰着，也没被雨淋坏，比咱还能扛。”

陈轻鸿没说话，伸手摸了摸石缝里的碎土，土是湿的，带着点热，指尖还沾了点细小的根须 —— 这老山兰的根比他想象中粗些，紧紧扒着碎石，像怕被风吹走似的。

他突然想起昨天整理艾新柔的回信，信里说 “艾家村的玉米快熟了，我帮婶子去地里掰玉米，玉米叶划得胳膊疼，可看见黄澄澄的玉米，就想起你说要吃煮玉米”，现在看见这石缝里的老山兰，倒觉得它跟艾新柔有点像，看着娇，实则能扛住苦。

回到猫耳洞时，雾稍微散了点，能看见远处越军坑道的轮廓，洞口的沙袋被雨泡得发黑，连上面的草都耷拉着。

陈轻鸿摸出铁皮铅笔盒，把刚整理好的弹壳摆在信纸旁 —— 三个步枪弹壳，两个重机枪弹壳，摆成个小半圆，像艾家村过年时挂的灯笼架。

他刚把笔尖落在信纸上，就听见洞外传来 “哗啦” 一声，是芭蕉叶被风吹得互相摩擦的声，混着远处灌木丛里的虫鸣，倒让这雨后的阵地显得不那么静。

“新柔：今早雨后，王磊在岩石缝里发现了老山兰，淡紫色的花，花瓣薄得能透光，长在石缝的碎土里，没瓷盆没细肥，却开得比县城花市的兰花还艳。

王磊说这是老山独有的花，阵地上到处都是，还有首歌叫《我爱你老山兰》，炊事班的老张总哼，哼的时候还会说‘这花跟咱阵地上的人一样，越苦越精神’。”

陈轻鸿笔尖顿了顿，抬头往洞外看 —— 那几株老山兰的方向被岩石挡着，看不见花，只能看见岩石顶的雾在慢慢飘。

他想起刚才碰花瓣时的触感，软得像艾新柔织毛衣的毛线，却比毛线更有韧劲，风再大，也没把花瓣吹掉。

“我蹲在石缝边看了半天，这老山兰的根扎得特别深，扒着碎石子，好像怕被雨水冲跑似的。

王磊说去年有次炮轰，这附近的岩石都炸碎了，他还以为这花没了，结果过了半个月，又冒出新的芽 —— 你说它是不是跟咱一样，知道得守住自己的地方？

就像我守着 3 号哨位，你守着艾家村的家，它守着这石缝，各有各的坚守。”

他低头擦了擦信纸边角的湿痕，是刚才洞壁滴下来的水珠溅到的。

指尖划过 “坚守” 两个字，突然想起上次艾新柔的信里说 “村里的老槐树被雷劈了个枝桠，我还以为它活不成了，结果没过多久，劈断的地方又冒出新叶，你看，啥都能扛过去”，现在想想，这老山兰和老槐树，倒真是一样的性子。

“昨天的雨下了大半夜，把阵地前的土路泡成了烂泥塘，早上换岗时，我看见友军 2 号阵地的战士在倒胶鞋里的泥，倒出的泥里还混着几片老山兰的叶子 —— 他们说这花到处都是，隐蔽坑旁、铁丝网边，甚至炮弹炸过的弹坑里，都能看见。

有个战士还说，他上次在弹坑里发现株老山兰，花茎断了，却还开着花，他就找了个空罐头盒，把花栽进去，放在隐蔽坑边，现在每天都给它浇水，说‘看着这花，就觉得日子有盼头’。”

陈轻鸿写得慢，时不时要抬头看看洞外 —— 雾又薄了些，能看见王磊在阵地前的铁丝网旁检查绊发雷，他弯着腰，手在草里扒拉，时不时要蹲下来，把被雨水冲歪的引线扶正。

远处的攀枝花在雾里露了点红，比前几天更艳些，花瓣上的水珠像挂着的红珠子，倒跟老山兰的淡紫凑成了阵地上的双色。

“对了，昨天军工送补给时，带了包晒干的野菜，说是友军阵地采的老山芹，煮着吃有点涩，却比压缩饼干香。

王磊用煤油炉煮了半锅，还放了点盐，我们俩吃了两碗，吃的时候，王磊还说‘要是有酱油，就能拌着吃了’—— 你还记得吗？

去年在艾家村，你妈拌的野菜，放了酱油和醋，香得我吃了三碗饭，现在想起来，那味道比老山芹香多了，可在阵地上，能吃口热野菜，就己经很满足了。”

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的铜黄色弹壳，壳身还带着洞壁的湿度，指尖能摸到之前射击时留下的细小凹痕 —— 这是前天夜里警戒时打的，当时听见铁丝网外有动静，他对着黑影的方向开了两枪，后来才知道是只野兔子，被吓得钻进了灌木丛。

现在看着这弹壳，再想想石缝里的老山兰，突然觉得阵地上的日子，也不全是炮烟和紧张，还有这些能让人心里暖的小东西。

风从猫耳洞的缝隙里吹进来，带着点老山兰的淡香 —— 不知道是风把花香吹过来的，还是他心里总想着那花，竟觉得连空气里都飘着紫花的味。

陈轻鸿握着笔，在信纸空白处写了首短诗，笔尖沾着点洞壁的湿泥，字里行间都带着雨后的潮气：《致老山兰》你把根扎进石缝像我把枪托抵在肩头淡紫的瓣 举着雾珠像举着艾家村的星风来 你不晃雨来 你不低头我写信时 总想起你开在弹坑边的模样—— 柔里藏着绝美的刚强刚把诗写完，王磊就从阵地前回来了，裤腿上沾着更多的泥，手里还攥着片老山兰的叶子。

“刚才检查绊发雷时，看见铁丝网边也有老山兰，比石缝里的还多，开了一片淡紫色，远看像块花布。”

他把叶子递给陈轻鸿，“给你夹在信里，让你对象也看看老山兰的样子，比野菊花好看多了。”

陈轻鸿接过叶子，叶子上还沾着水珠，凉得像艾新柔冬天递给他的冰糖。

他小心地把叶子夹进信纸里，怕把花瓣压坏 —— 这叶子细长，边缘光滑，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草叶都好看。

“我跟新柔说，等秋天回去，就带株老山兰给她，栽在瓷盆里，放在窗台上。”

王磊笑了笑，坐在沙袋上擦枪：“那你得找株长得壮的，不然路上会蔫了。”

陈轻鸿 “嗯” 了一声，低头接着写信：“我跟王磊说，等秋天回去，就带株老山兰给你，栽在你去年买的那个瓷盆里，放在窗台上。

王磊说得找株壮的，不然路上会蔫，我就想着，等下次巡逻，再去看看石缝里的那几株，选株花茎粗的，好好养着，等回去时给你带回去 —— 你肯定会喜欢，它开的花，比你去年养的兰花还好看，还能告诉你，我在老山，守着的阵地边，有这么多坚强的花。”

天色慢慢暗下来，雾又浓了些，把远处的攀枝花都遮没了，只剩下近处的芭蕉叶和石缝里的老山兰。

陈轻鸿把信纸叠好，放进铁皮铅笔盒，刚要起身去换岗，就听见远处传来 “咻” 的一声 —— 是冷枪的声音，从越军坑道的方向传来，子弹擦着岩石飞过，落在阵地后的灌木丛里，惊起几只鸟，扑棱棱地往雾里飞。

王磊瞬间抓起枪，蹲在沙袋后，朝陈轻鸿比了个 “噤声” 的手势。

陈轻鸿也攥紧枪，目光盯着越军坑道的方向 —— 雾里只能看见模糊的黑影，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可那冷枪的声音，却像针一样扎在心里。

他摸了摸胸口的口袋，里面装着艾新柔送的向日葵叶，还有刚夹进去的老山兰叶，突然觉得，不管阵地上多危险，只要想着这些花，想着艾新柔，就能扛过去。

陈轻鸿悄悄对王磊说：“标定目标，呼叫炮火干他！”

第 6 章 7 月 15 日，兰叶下的约定老山的雾终于散了大半，早上的太阳能透过芭蕉叶的缝隙，在猫耳洞前洒下碎金似的光。

陈轻鸿蹲在洞口晒信纸，手里翻着艾新柔的回信，信纸上的字被他摸得有点发皱，最下面那句 “我等你带着老山兰回来”，他看了不下十遍，每次看，都觉得心里像被太阳晒着，暖得发慌。

“轻鸿，上次石缝里的老山兰，又开了两朵新的！”

王磊拎着军用水壶从阵地前回来，壶里的水晃得 “哗啦” 响，“我刚才给它浇了点水，花瓣上的水珠在太阳底下，亮得像小镜子。”

陈轻鸿把回信叠好，放进铁皮铅笔盒，跟着王磊往岩石堆走。

这次没走泥路 —— 昨天下午，他们俩用碎石子把阵地前的小路铺了铺，现在走上去，鞋底下的碎石子 “咯吱” 响，比踩泥舒服多了。

快到岩石缝时，就看见淡紫色的老山兰在太阳下晃，比上次见时更艳，新开的两朵花在最顶上，花瓣张得更开，像在跟太阳打招呼。

“你看，这花茎又粗了点。”

王磊蹲下来，指着花茎给陈轻鸿看，“上次还没我手指粗，现在快赶上了 —— 再过两个月，就能挖回去给你对象栽了。”

陈轻鸿蹲在旁边，指尖碰了碰新开的花瓣，比之前的更软些，阳光透过花瓣，能看见里面细细的纹路，像艾新柔绣手帕时用的丝线。

他想起回信里说的 “艾家村的花根花（野百合）快开了，去年你说花根花糕好吃，我跟妈学了做，等你回来，就给你蒸一大笼”，现在看着这老山兰，倒觉得日子过得快了些，好像再熬熬，就能带着花，吃着花根花糕，坐在艾家村的老槐树下跟她说话了。

“昨天友军 2 号阵地的小李过来借弹壳，看见我在给老山兰浇水，还说要跟我换 —— 他有块从炮弹壳上磨下来的铜片，说能给你对象做个和平鸽，换我一株老山兰。”

王磊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块圆形的铜片，铜片磨得发亮，边缘还很光滑，“我没跟他换，我说这花是轻鸿要带回去给对象的，不能换 —— 你说这铜片，真能做和平鸽？”

陈轻鸿接过铜片，放在太阳下看，能隐约照出自己的影子，比他之前见过的铜镜还清楚些。

“艾新柔有个小铜镜，是她奶奶传下来的，每次梳头都用。”

他把铜片还给王磊，“要是小李真想要老山兰，等下次再发现新的，给他挖一株 —— 这石缝里的，我得留着，回去给新柔栽。”

王磊 “嗯” 了一声，把铜片揣回口袋，又给老山兰浇了点水：“上次老张说，老山兰得晒够太阳才长得好，你看这几天太阳足，花就开得艳 —— 跟咱似的，多晒晒太阳，精神头也足。”

回到猫耳洞时，陈轻鸿看见铁皮铅笔盒上落了片芭蕉叶，叶尖还带着太阳的暖。

他把叶子拿下来，放在信纸上，刚要动笔，就听见远处传来军工的喊声 —— 是送补给的来了。

他和王磊赶紧往阵地后侧的补给点跑，远远就看见三个军工背着布兜，裤腿上沾着泥，布兜里露着袋大米和几包压缩饼干。

“这次给你们带了新的防水布，上次的都被雨泡烂了。”

领头的军工把布兜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块蓝灰色的防水布，“还有两包咸菜，是后方老百姓腌的，配压缩饼干吃，比白饭香。”

陈轻鸿接过防水布，摸起来比之前的厚些，能挡住雨。

王磊在旁边翻布兜，突然拿出个小纸包，打开一看，是包花籽：“这是啥？”

“是老山兰的花籽，老张让我带给你们的。”

军工笑着说，“他说你们喜欢老山兰，把花籽撒在猫耳洞旁，明年就能长出新的了 —— 老张还说，等你们换防了，回来看看，说不定能看见一片老山兰。”

陈轻鸿接过花籽，纸包里的籽很小，黑褐色的，像艾家村后山的草籽。

他小心地把纸包放进铁皮铅笔盒，跟艾新柔的回信放在一起 —— 这样，就能把老山兰的籽和对她的念想，都装在一个盒子里了。

送完补给，军工走后，陈轻鸿蹲在猫耳洞前，把花籽撒在洞口的碎石堆里。

王磊在旁边帮他扒拉碎石，把籽埋得浅些：“老张说埋浅点，容易发芽，等明年春天，咱要是还在这儿，就能看见新的老山兰了。”

“要是换防了，就托友军的战士帮咱看着。”

陈轻鸿拍了拍手上的土，看着碎石堆，好像己经看见明年春天，这里冒出的青绿色芽尖。

回到猫耳洞，陈轻鸿摸出信纸，笔尖落在纸上时，还带着点花籽的土味。

他抬头往洞外看，太阳己经升到头顶，把芭蕉叶晒得发亮，石缝里的老山兰在太阳下，像团淡紫色的雾，好看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新柔：今天军工送补给，带了老山兰的花籽，我撒在猫耳洞旁的碎石堆里，王磊说埋浅点容易发芽，等明年春天……我还留点准备随信封给你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