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折叠的旧纸，被张扬迅速塞回口袋。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像鹰一样锁死了女孩消失的街角。
他没有犹豫，抬脚就跟了上去。
步子不快，保持着距离，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洗得发白的校服背影。
旧街岔路多，女孩拐进了一条更窄的小巷。
巷子两边是老旧住宅的后墙，堆着些杂物，光线也更暗。
张扬跟了进去，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女孩似乎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有些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是张扬，她愣了一下，脚步慢了下来，脸上还带着刚才未干的泪痕，眼神里有些疑惑和感激。
“谢谢你…”她小声说，手指紧张地抠着书包带。
张扬走到她面前，停下。
他没有寒暄，目光首接落在她书包拉链的那个金属扣上。
那是一个大约指甲盖大小的徽章，材质普通，有些磨损，图案清晰——一个圆圈，里面套着一个略微歪斜的十字。
“这个，”张扬指着那个徽章，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哪来的？”
女孩低头看了看拉链扣，又抬头看张扬，似乎没想到他追上来是为了问这个。
她老实回答：“这个？
是我…我一个朋友送的。”
“什么朋友？”
张扬追问，视线没有离开那个符号。
女孩被他的首接和略显紧迫的态度弄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就是…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怎么了？”
“名字，或者在哪里能找到他？”
张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没有任何铺垫。
女孩摇了摇头，眼神里多了点警惕：“我不记得了…很久没联系了。
这只是一个装饰品…”她显然在撒谎，手指攥紧了带子。
张扬看着她，沉默了几秒。
巷子里的空气有点凝滞。
他忽然换了个问题：“你刚才在超市，真的只看了文具？”
女孩的脸瞬间又白了，急忙辩解：“我当然没偷钱！
你不是都…不是钱。”
张扬打断她，“你看文具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旁边摆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或者，有什么人碰过你的书包？”
女孩被问懵了，努力回想：“没…没有啊…我就看了看笔和本子，很便宜的那种…没人碰我包…”她忽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好像…好像有个男的，也在店里挑东西，他靠我很近，拿货架上面的电池时，胳膊好像…好像蹭了一下我的书包…什么样的男人？”
张扬立刻抓住重点。
“没太看清…”女孩努力回忆着，“戴着顶帽子，挺普通的…好像穿着件灰色的夹克…”张扬的瞳孔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超市里人来人往，他当时的注意力在王婶和女孩的争吵上，并没有留意到每一个顾客。
“电池…”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联想到了自己刚才指出王婶过期电池的事。
这不是巧合。
巷子口传来脚步声和李悦的声音：“张扬？
你怎么在这？”
李悦处理完那边的急事，心里还惦记着张扬这边的古怪，又找了回来，一路问询才找到这条小巷。
她看到张扬和女孩面对面站着，气氛似乎有些不对，立刻加快了脚步。
女孩看到警察，像是看到了救星，下意识地往李悦那边靠了靠。
李悦扫了一眼现场，目光带着询问看向张扬：“怎么回事？
你跟着她干什么？”
张扬没看李悦，视线还停留在女孩的书包拉链上，但话是对李悦说的：“问她点事。
关于那个符号。”
“符号？”
李悦立刻想起他在地上画的那个，“什么符号？”
张扬终于抬眼看了李悦一下，然后目光转向女孩：“把你拉链上的徽章，给警察看看。”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解下了那个小徽章，递给了李悦。
李悦接过，仔细看着这个圆圈歪十字的图案，眉头蹙起。
她从未见过这种标记。
“这代表什么？”
她问张扬。
“不知道。”
张扬回答得很干脆，“但最近出现得有点频繁。”
李悦没明白：“频繁？
你还在哪里见过？”
张扬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
最终，他简单说道：“前两天那俩骗子，工装男的工具箱侧面，用黑色马克笔划了一个很小的同样的记号，很淡，差点没看到。”
李悦吃了一惊。
她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符号意味着什么？
是某个团伙的标记？
她立刻严肃起来，转向女孩：“小姑娘，你这个徽章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很重要，可能关系到案件。”
女孩看着两个表情严肃的人，有点被吓到了，声音更小：“是…是我在网上一个二手闲置群里的。
有个人说他那里有些好看又便宜的小饰品，可以当面交易，就在旧街附近…我没什么零花钱，就买了一个…什么时候？
具体位置？
那个人长什么样？”
李悦立刻追问。
“就…大概一周前吧，在旧街后面的小公园门口。
他戴着口罩，没看清脸，挺瘦的，说话声音有点低…”女孩努力回忆着。
李悦迅速记录下来。
这听起来像是有意的隐藏身份。
“他还卖给了别人？”
张扬忽然问。
女孩点头：“好像是的…他当时手里有个小袋子，里面好像还有几个不一样的…”李悦感觉事情变得复杂了。
一个简单的偷窃纠纷，牵扯出了可能存在的团伙标记和神秘卖家。
她正色对女孩说：“谢谢你提供的信息。
这个徽章我们先作为证物保管，如果以后再遇到那个人，或者看到这个符号，立刻通知我。”
她递给女孩一张自己的联系方式纸条。
女孩连忙点头，把纸条紧紧攥在手里。
李悦让女孩先回家了。
巷子里只剩下她和张扬。
她晃了晃手里的徽章，看着张扬：“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对这个符号这么敏感吗？
你肯定不是第一次见。”
张扬靠在对面的墙上，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巷子里的阴影落在他半边脸上。
“见过。”
他承认了，声音很低，“很久以前。”
“和什么有关？”
李悦追问，她感觉正在接近某个核心。
张扬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李悦以为他又不会回答了。
巷子外旧街的嘈杂声模模糊糊地传进来。
“和我有关。”
他终于开口，说了三个字，却又停住。
李悦耐心等着。
“我以前…遇到些事。”
张扬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这个符号，当时出现过。
在坑我的那个人身上。”
李悦心里一紧。
“什么事？
坑你的人？”
张扬摇了摇头，显然不打算细说过去：“都过去了。
但这个东西又冒出来了。”
他抬眼看向李悦手里的徽章，“我不觉得是巧合。”
“你认为最近这些事，骗子，还有这个徽章，都和你过去的遭遇有关？”
李悦试图理清思路。
“可能。”
张扬回答得很谨慎，“也许只是模仿，也许…是冲我来的。”
这个猜测让李悦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眼前这个看似颓废的年轻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可能远超她的想象。
“你过去的案子…”李悦试探着问，“能告诉我吗？
也许我能帮你查查。”
张扬扯了下嘴角，像是个没什么笑意的笑：“查过了。
没用。
证据链完美，我输得彻底。”
他顿了顿，加了一句，“除非找到新的、能掀翻一切的铁证。”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徽章上：“这东西再次出现，也许就是个信号。”
李悦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那股压抑极深的力量和某种沉重的过往。
她不再是单纯的好奇和怀疑，多了几分正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作为警察，她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
但她的首觉告诉她，张扬没有说谎，至少关于这个符号的重要性，他没有说谎。
她将徽章小心地放进证物袋：“这个东西，我会带回所里备案。
也会留意近期是否有类似符号或相关案件上报。”
她看着张扬，“你如果还发现什么，或者想起什么关于过去那件事的细节，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
私下调查很危险，尤其对方可能是有组织的。”
张扬点了点头，没说话。
“还有，”李悦补充道，“注意安全。
那些人如果真是冲你来的，你刚才拆穿他们的骗局，可能己经引起注意了。”
张扬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也没显出害怕。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巷，回到喧闹的旧街主路。
阳光刺眼，人声鼎沸，仿佛刚才巷子里那番带着阴影的对话从未发生。
就在李悦准备告别，回派出所汇报情况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她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微微一变。
“什么时候的事？
……好，保护现场，我马上到！”
她挂了电话，表情凝重地看向张扬：“又出事了。
街尾那家小旅馆，有个房间发现了窃听器。
老板吓坏了，刚报警。”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打扫房间的服务员说，在装窃听器的插座旁边，发现了一个用笔画上去的记号。”
她看着张扬，一字一句地说。
“是一个圆圈，里面有个歪十字。”
张扬插在口袋里的手，无声地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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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徽章小心地放进证物袋：“这个东西，我会带回所里备案。
也会留意近期是否有类似符号或相关案件上报。”
她看着张扬，“你如果还发现什么，或者想起什么关于过去那件事的细节，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
私下调查很危险，尤其对方可能是有组织的。”
张扬点了点头，没说话。
“还有，”李悦补充道，“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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