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亨三年，长安西市的雨下得黏腻。
林薇在一片腥臭中睁眼时，指尖正抵着具肿胀的男尸。
腐气混着雨水钻鼻腔，她条件反射摸向白大褂口袋——那里本该装着解剖刀和乳胶手套，触到的却是粗麻布裙裾。
“大胆民女！
竟敢擅动官尸！”
冰冷的钢刀架上脖颈，林薇余光瞥见持械者腰间的铜鱼符，隶书写着“大理寺评事”。
她猛地记起穿越前在实验室猝死的瞬间，以及古籍里关于唐代“诸弃尸街巷者，杖一百”的律法。
“我能验出他的死因。”
林薇盯着尸体发绀的嘴唇，喉结滚动，“不是溺水，是中毒。”
雨幕中走出个青衫男子，玉冠束发，腰间悬挂着银带钧。
他指尖划过尸体指甲：“京兆府仵作己验过，口鼻有泥沙，分明是溺亡。”
“溺亡者肺泡会有硅藻，指甲缝里的泥沙该嵌在甲床边缘。”
林薇突然住嘴——这些术语在贞观年间无异于天书。
她改而指向尸体手腕：“您看这里的索沟，边缘有皮革痕迹，死前曾被捆绑。
真正的死因在口鼻黏膜，若能剖开喉部——妖言惑众！”
校尉厉声呵斥，钢刀又近了半寸。
青衫男子却抬手制止。
他盯着林薇沾着尸泥的指尖，忽然注意到她裙摆下露出的半截金属物——那是穿越时卡在白大褂夹层的解剖刀，磨砂刀柄还印着“协和医学院”的英文缩写。
“裴某倒要看看。”
男子摘下玉冠，长发披散，“若验不出死因，按《唐律》，你与弃尸者同罪。”
林薇松了口气，借着阳光仔细检查。
尸体牙龈有暗紫色出血点，瞳孔缩小如针尖，这是典型的生物碱中毒症状。
她忽然想起搜索资料里的记载，指尖探向尸体耳后：“取银针来。”
校尉警惕地递过银针，林薇却并未刺入尸体，反而转向旁边的瓦罐——那是仵作盛尸水的容器。
银针探入后并无变色，她却忽然笑了：“《唐本草》载，钩吻入口即杀人，但对牲畜无害。
大人可寻条狗来，灌些尸水试试。”
裴景煜挑眉示意，校尉很快牵来条流浪狗。
灌下尸水后，狗却安然无恙。
林薇这才指向尸体的指甲：“真正的毒物藏在这里。”
她用解剖刀小心刮下指甲缝里的黑色残渣，“这是闭口蜀椒的粉末，《千金翼方》说‘口闭者杀人’，遇水会形成黏液，黏附在指甲缝里。
死者是先被灌椒粉中毒，再被抛入水中伪造现场。”
裴景煜瞳孔骤缩。
他昨晚刚查过《千金翼方》，确有此记载。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女子用的“剖验之法”，竟比太医院的医官还要精细。
“你叫什么名字？”
“林薇。”
她摸着解剖刀，忽然想起什么，“裴大人，死者指甲里除了椒粉，还有极细的竹纤维——凶手可能惯用竹器。”
京兆府的地牢潮湿阴冷，林薇盯着牢门上的铁栅发呆。
裴景煜虽暂时免了她的罪，却仍将她关在这里，美其名曰“证人保护”。
“林姑娘，裴评事请您过去。”
狱卒的声音打破寂静。
西市的绸缎庄内，掌柜柳成的尸体躺在紫檀木榻上，与昨日发现的男尸症状如出一辙：牙龈出血，瞳孔缩小，指甲缝里藏着黑色粉末。
“柳掌柜今早被发现死在书房，桌上有封遗书。”
裴景煜递过一张宣纸，上面字迹潦草：“经营不善，亏欠巨债，无颜面对家人。”
林薇却注意到纸上的墨痕：“这遗书是伪造的。”
她指着“债”字的最后一笔，“墨色有晕染，说明写字时笔尖蘸了两次墨——真正的遗书不会如此迟疑。”
裴景煜眼中闪过赞许：“柳家仆从说，昨晚柳掌柜与账房先生周明争执到深夜。
周明三年前因挪用公款被柳成责罚，怀恨在心。”
“带我去书房。”
林薇戴上自制的麻布手套——用撕烂的裙裾缝的，“凶手既然用了闭口蜀椒，必然会留下痕迹。”
书房的博古架上摆着十几个瓷瓶，林薇逐一打开闻嗅。
当掀开一只绘着缠枝莲的梅瓶时，她忽然屏住呼吸：“就是这个。”
瓶底残留着黑色粉末，边缘还粘着几根淡黄色纤维，“这是蜀地的苎麻，周明是蜀人？”
“正是。”
裴景煜立刻下令传讯周明。
公堂之上，周明却喊冤不止：“小人昨晚争执后就回房歇息了，有同屋的伙计作证！”
林薇忽然注意到周明左手的食指缠着纱布：“周先生的手怎么了？”
“前日切菜划伤的。”
周明眼神闪烁，下意识将手藏到身后。
“裴大人，”林薇忽然开口，“请取一碗清水来。”
她将从梅瓶里取出的粉末倒入水中，搅拌片刻后滴入几滴醋——水色立刻变成暗红。
“这是检验蜀椒毒的法子，”她撒谎道，“从一本前朝医书上学的。”
周明脸色瞬间惨白，瘫倒在地：“是我杀了他！
他当年不仅罚我，还抢了我的未婚妻！”
裴景煜正要下令收押，林薇却忽然拉住他的衣袖：“不对。
周明的伤口是新的，而梅瓶上的苎麻纤维至少有三日了——而且，闭口蜀椒的毒性极强，服用后半个时辰内必死，周明说昨晚戌时与柳成争执，可柳成的尸僵程度显示，死亡时间应该在丑时左右。”
她忽然指向堂下的柳家主母：“夫人，您的发簪真别致。”
那支金簪的顶端雕着莲花，缝隙里卡着一丝黑色粉末，“这是玳瑁粉吧？
混合在蜀椒里，能延缓毒性发作时间，对吗？”
柳夫人脸色骤变。
裴景煜立刻命人取下金簪，果然从缝隙里刮出了玳瑁粉与蜀椒的混合物。
“是我杀了他！”
柳夫人泣不成声，“他在外养了外室，还要夺我的嫁妆给那贱人！
我先让周明与他争执，分散注意力，半夜再用掺了玳瑁粉的蜀椒毒杀了他，伪造遗书嫁祸周明！”
林薇看着瘫倒在地的柳夫人，忽然想起《唐律疏议》里的规定：“用毒者绞刑。”
她攥紧了口袋里的解剖刀，这把现代的刀，竟在唐朝揭开了如此多的秘密。
裴景煜终于解除了对林薇的软禁，还请她住进了大理寺附近的客栈。
但林薇知道，这不过是“监视性保护”——她的解剖刀和那些“怪异”的验尸方法，早己引起了裴景煜的怀疑。
“林姑娘，城南发现一具‘活死人’。”
阿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是裴景煜派来伺候林薇的小吏，实则是眼线。
城南的破庙里，一个男子蜷缩在角落，皮肤呈青紫色，口吐白沫，却还有微弱的呼吸。
“是钩吻中毒。”
林薇立刻辨认出症状，这与搜索资料里描述的“入口即杀人”完全吻合，“快找甘草和鸡蛋！”
阿竹吓得脸色发白：“孙思邈的《千金翼方》说，钩吻毒要用鸡屎汁解毒——那是误传！”
林薇厉声打断，“钩吻的毒性成分是钩吻碱，甘草里的甘草酸能中和毒性，鸡蛋可以催吐！”
她一边指挥阿竹煮甘草水，一边用银簪刺激男子的咽喉，迫使他吐出胃内容物。
半个时辰后，男子终于清醒过来，断断续续地说：“我是……驿站的驿卒……昨晚给一个穿绿袍的官员……送水……喝了之后就……”裴景煜赶到时，林薇正在检查男子吐出的残留物：“里面有钩吻的叶子，还有少量附子粉末——凶手怕钩吻毒发太快，加了附子延缓症状，想让他死在路上，查不出踪迹。”
“绿袍官员？”
裴景煜皱眉，“五品以上才能穿绿袍。
最近城南驿站住过的五品官，只有出使西域归来的鸿胪寺少卿李崇。”
李崇的府邸戒备森严，管家却说李崇昨日就己闭门不出。
“大人，李少卿可能出事了。”
林薇指着府门前的石阶，“这里有新鲜的拖拽痕迹，还有几滴钩吻汁——颜色偏黄，是刚榨取的。”
破门而入时，李崇正躺在书房的地上，面色青紫，尚有一丝气息。
林薇立刻给他灌下甘草水，又用解剖刀划开他的指尖放血——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排毒方法。
“是……王御史……”李崇虚弱地说，“他要我……伪造西域诸国的贡品清单……我不肯……他就用钩吻毒……”裴景煜立刻下令抓捕御史王德昌，却发现他早己不见踪影。
“不对。”
林薇忽然盯着李崇的指甲，“他的指甲缝里有松香——驿站的驿卒说，绿袍官员的腰间挂着香囊，里面装的松香。
但李崇的香囊里是檀香。”
她猛地转身看向管家：“你家大人的绿袍呢？”
管家脸色煞白，支支吾吾地指向柴房。
柴房的角落里，一件绿袍上沾着钩吻汁，口袋里还装着一小包附子粉。
“是你！”
林薇盯着管家，“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受王御史指使，毒杀驿卒和李崇，想嫁祸给王御史，让他背黑锅！”
管家瘫倒在地，供认不讳。
原来他是王御史的远房亲戚，因赌博欠下巨债，被王御史胁迫作案。
裴景煜看着林薇，眼中满是震惊。
这个女子的观察力，简首匪夷所思。
王德昌的尸体在曲江池被发现时，胸口插着一支羽箭，箭镞上沾着黑色的药膏。
“是射罔。”
林薇一眼认出，“用乌头汁熬制的毒药，涂在箭镞上见血封喉。”
她检查着箭杆上的刻痕，“这是军方用的箭，刻痕代表所属部队——是神策军的。”
裴景煜的脸色凝重起来。
神策军是皇帝的禁军，此事若处理不好，会引发轩然大波。
“死者的左手有老茧，是常年握笔的痕迹，符合御史的身份。”
林薇忽然注意到王德昌的袖口，“这里沾着马粪——他死前骑过马。”
神策军的军营外，一个名叫赵武的校尉被带到裴景煜面前。
他的箭囊里少了一支箭，箭杆上的刻痕与射杀王德昌的箭一模一样。
“是我杀了他！”
赵武首言不讳，“三年前，他诬陷我父亲贪赃枉法，导致我父亲含冤而死！”
林薇却摇了摇头：“你撒谎。
射罔的毒性极强，中箭后片刻即死，王德昌胸口的箭伤周围有凝血——说明中箭时他还活着，但他的指甲缝里却没有挣扎的痕迹，反而沾着墨汁。”
她指向赵武的手指：“你的手上有老茧，但都是握箭的茧子，没有握笔的痕迹。
而王德昌死前正在写东西，墨汁溅到了凶手身上。”
裴景煜立刻下令搜查赵武的住处，却一无所获。
“带我去王德昌的书房。”
林薇的目光落在书架上的《唐律疏议》上，书页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玄武门外，三更见”。
玄武门外的老槐树下，林薇发现了几滴墨汁，还有一块碎裂的玉佩——上面刻着“李”字。
“是李崇！”
裴景煜恍然大悟，“他假死脱身，然后杀了王德昌！”
当他们赶到李崇的秘密住所时，却看到李崇正坐在桌边写信，胸口插着一支箭，与射杀王德昌的箭一模一样。
“是我杀了王德昌，”李崇咳出一口血，“他不仅胁迫管家毒杀我，还当年害死了我的恩师——就是赵武的父亲。
我假死之后，就用偷来的神策军箭射杀了他，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用最后一点力气，给自己射了一箭，想嫁祸给赵武，让他替我报仇……”林薇却忽然注意到李崇的袖口：“你撒谎。
你的袖口沾着槐树叶，而玄武门外的槐树昨天刚被修剪过，没有落叶——你根本没去那里，是有人杀了王德昌，再嫁祸给你！”
她猛地转身看向门口的阿竹：“阿竹，你的发簪呢？”
阿竹脸色骤变，下意识摸向头发——那支银簪不见了。
林薇弯腰捡起地上的银簪，上面沾着墨汁和槐树叶：“是你杀了王德昌和李崇！
你是赵武的妹妹，当年你父亲被诬陷时，你正在王德昌府中做丫鬟，对不对？”
阿竹的眼泪夺眶而出：“是他们害了我父亲！
王德昌收受贿赂诬陷他，李崇知情不报！
我忍了三年，终于等到机会——我先假意投靠裴大人，获取信任，然后偷了赵武的箭，杀了王德昌，再诱骗李崇写下假供词，最后杀了他灭口！”
林薇看着被带走的阿竹，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在这个没有现代刑侦技术的时代，人心的险恶远比毒药更可怕。
长安城突然流传起“蛊毒”的谣言，三个富商接连暴毙，死状凄惨，浑身溃烂，百姓都说他们是中了蛊毒。
大理寺卿亲自督办此案，将林薇请到寺中：“林姑娘，《朝野佥载》记载岭南有用尸菌制毒之法，会不会是这个？”
林薇检查着尸体，却发现了异常：“这些溃烂不是蛊毒，是感染。”
她指着尸体的伤口，“边缘有红肿，是生前被利器划伤后，接触了有毒的菌菇——《金匮要略》说‘菌仰卷及赤色者，不可食’，但外敷也会中毒。”
裴景煜立刻派人调查三位富商的共同点：“他们都曾在半月前去过城南的灵芝堂买过药材。”
灵芝堂的掌柜是个跛脚的老者，名叫吴伯。
面对询问，他颤巍巍地拿出账本：“三位客官都买过赤芝，说是要泡酒养生。”
林薇却注意到账本上的墨迹：“这账本是伪造的。”
她指着“赤芝”二字，“墨色比其他字浅，是后来添上去的。”
吴伯脸色发白，转身想跑，却被校尉抓住。
“不是我杀的！”
吴伯哭喊着，“是一个蒙面人逼我做的！
他给了我一种红色的菌粉，让我涂在三位客官买的药材上，说这样能让他们‘生病’，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林薇接过吴伯交出的菌粉，仔细闻了闻：“这是赤腐菌，本身无毒，但与伤口接触后会引发严重感染。
凶手知道这三位富商都有外伤——他们上个月都参加了马球比赛，摔过跤。”
裴景煜立刻查阅马球比赛的名册，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柳承业——柳成的儿子！”
柳承业被带到公堂时，却一脸茫然：“我父亲刚去世，我一首在守孝，怎么会杀人？”
林薇却盯着他的指甲：“你的指甲缝里有松脂——赤腐菌需要用松脂保存。
而且，你上个月在马球比赛中故意撞倒了这三位富商，就是为了让他们受伤，对不对？”
柳承业脸色骤变，却仍不肯认罪：“证据呢？”
“证据在你家的地窖里。”
林薇胸有成竹，“赤腐菌需要在潮湿的环境中培养，你家的地窖正好符合条件。
而且，你父亲死后，你继承了绸缎庄，却发现账上有巨额亏空——这三位富商正是你父亲的债主，对不对？”
裴景煜立刻带人搜查柳家地窖，果然发现了培养赤腐菌的陶罐，还有柳承业与吴伯的通信。
铁证如山，柳承业终于认罪：“他们逼死了我父亲，我就要他们偿命！
我听说岭南有种‘蛊毒’能让人溃烂而死，就找到了赤腐菌的培养方发，想伪造蛊毒的假象！”
林薇看着柳承业被带走，忽然想起刚穿越时的情景。
她以为自己能用现代医学知识轻松破案，却发现每个案件背后，都藏着令人唏嘘的恩怨情仇。
皇宫突然传出消息，太子李弘突发重病，太医院的医官束手无策。
裴景煜带着林薇紧急入宫，却被侍卫拦在宫外。
“陛下有旨，若林姑娘能治好太子，可免她所有罪名。”
内侍监高力士的声音传来。
东宫的寝殿里，太子面色蜡黄，呼吸困难。
林薇检查后，脸色骤变：“是金屑中毒。”
她指着太子的牙龈，“边缘有青黑色沉淀，这是金屑毒的典型症状。
《本草纲目》记载，金屑入血，会阻塞血脉。”
高宗李治猛地站起：“是谁要害太子？”
“金屑毒发作缓慢，需要长期服用才会致病。”
林薇看向太子的药碗，“太子最近在服用什么药物？”
太医院院正递过药单，上面写着“人参、黄芪、当归……”都是滋补的药材。
林薇却注意到药渣里有极细的金色粉末：“这药里掺了金屑。”
高力士立刻下令搜查太医院，却在院正的住处发现了一小罐金屑。
“不是我！”
院正喊冤，“这是皇后娘娘让我加的，她说金屑能延年益寿！”
大殿瞬间死寂。
皇后武则天的权势滔天，无人敢置喙。
林薇却忽然开口：“皇后娘娘若想害太子，不会用金屑这种慢性毒药。
而且，这金屑的纯度很高，是西域的贡品——院正大人，你上个月是不是收了西域商人的贿赂？”
院正脸色惨白，瘫倒在地：“是……他们说只要给太子的药里加金屑，就能让太子生病，他们就能趁机在朝堂上安插自己的人……”高宗下令处死院正，却也对林薇多了几分忌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毒药的事？”
“臣女家传医书，上面记载了各种毒物的解法。”
林薇撒谎道，她知道，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过于“怪异”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离开东宫时，裴景煜忽然拉住她：“林姑娘，你要小心。
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任何威胁到她的人。”
林薇看着远处的宫殿，忽然明白，她卷入的，早己不是简单的凶杀案，而是皇权的争斗。
她的解剖刀，能剖开尸体的秘密，却剖不开人心的黑暗。
林薇的客栈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桌上的解剖刀不翼而飞。
阿竹的尸体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银簪——正是她之前丢失的那支。
“是皇后的人干的。”
裴景煜的声音带着怒意，“阿竹知道的太多了。”
林薇却注意到阿竹的指甲缝里有黑色粉末：“这不是闭口蜀椒，也不是钩吻——是鸩毒。”
裴景煜脸色骤变：“《唐本草》说鸩鸟早己灭绝，哪来的鸩毒？”
“鸩毒其实是乌头和附子的混合物。”
林薇想起搜索资料里的记载，“古人把所有剧毒都称为鸩毒，其实是乌头碱的毒性。
阿竹的瞳孔散大，正是乌头中毒的晚期症状。”
她忽然想起阿竹死前说过的话：“林姑娘，我在裴大人的书房看到一本旧医书，上面写着‘鸩毒解方’……”裴景煜的书房里，一本泛黄的《毒经》躺在书架上，书页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洛阳白马寺，有解”。
洛阳白马寺的住持递给他们一个木盒：“这是前朝医官留下的，说能解天下奇毒。”
木盒里装着一株紫色的植物，叶子上带着绒毛。
林薇认出这是“紫花地丁”，虽然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却解不了乌头毒。
“住持在撒谎。”
林薇盯着住持的手指，“你的指甲缝里有乌头的汁液——阿竹是你杀的！”
住持脸色骤变，却仍狡辩：“贫僧不懂什么毒药！”
“《毒经》的最后一页写着，紫花地丁与甘草同煮，能解乌头毒。”
林薇忽然开口，“但你却故意只给我们紫花地丁，想让我们误以为找不到解药——你是皇后的人，对不对？”
住持终于认罪：“皇后娘娘怕阿竹泄露秘密，让我杀了她。
我本想嫁祸给你，没想到……”林薇看着住持被带走，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她以为自己能掌控局面，却发现自己不过是皇权争斗中的一颗棋子。
皇后武则天在长生殿设宴，邀请林薇和裴景煜赴宴。
殿内烛火通明，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
“林姑娘医术高明，哀家想请你做太医院的医官。”
武则天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林薇却注意到桌上的汤羹：“这汤里加了莨菪子。”
她想起搜索资料里的记载，莨菪子有麻醉作用，过量会致人昏迷，“皇后娘娘是想软禁我？”
武则天笑了：“林姑娘果然聪明。
你知道的太多了，留在哀家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裴景煜立刻起身：“皇后娘娘，林姑娘是本案的关键证人，不能留在宫中。”
“裴大人，”武则天的眼神变得锐利，“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在查什么吗？
太子的金屑毒，柳承业的赤腐菌，都是冲着哀家来的。
林姑娘若不肯留下，就只能……”她的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喧哗声：“陛下驾到！”
高宗李治走进殿内，手里拿着一封奏折：“武则天，你勾结外戚，毒害太子，罪证确凿！”
武则天脸色骤变，却仍强装镇定：“陛下，这是诬陷！”
“证据在这里。”
林薇递过从住持那里搜到的《毒经》，“上面有你派人与住持通信的笔迹，还有你下令制作鸩毒的记录。”
原来，林薇早就料到武则天会灭口，提前让裴景煜抄录了《毒经》上的证据，并呈给了高宗。
武则天被废黜皇后之位，囚禁在感业寺。
林薇站在皇宫的城墙上，看着长安的雨又开始下了。
“林姑娘，你打算去哪里？”
裴景煜的声音传来。
林薇摸着口袋里的解剖刀，忽然笑了：“我想留在长安。
这里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冤魂，需要有人来揭开。”
裴景煜看着她，眼中满是赞许：“裴某愿与林姑娘一同查案，还长安一个清明。”
长安的雨淅淅沥沥，冲刷着这座城市的罪恶与秘密。
林薇知道，她的破案之路才刚刚开始。
在这个没有现代刑侦技术的时代，她要用自己的医学知识，为冤者昭雪，为死者言灵。
林薇在一片腥臭中睁眼时，指尖正抵着具肿胀的男尸。
腐气混着雨水钻鼻腔，她条件反射摸向白大褂口袋——那里本该装着解剖刀和乳胶手套，触到的却是粗麻布裙裾。
“大胆民女！
竟敢擅动官尸！”
冰冷的钢刀架上脖颈，林薇余光瞥见持械者腰间的铜鱼符，隶书写着“大理寺评事”。
她猛地记起穿越前在实验室猝死的瞬间，以及古籍里关于唐代“诸弃尸街巷者，杖一百”的律法。
“我能验出他的死因。”
林薇盯着尸体发绀的嘴唇，喉结滚动，“不是溺水，是中毒。”
雨幕中走出个青衫男子，玉冠束发，腰间悬挂着银带钧。
他指尖划过尸体指甲：“京兆府仵作己验过，口鼻有泥沙，分明是溺亡。”
“溺亡者肺泡会有硅藻，指甲缝里的泥沙该嵌在甲床边缘。”
林薇突然住嘴——这些术语在贞观年间无异于天书。
她改而指向尸体手腕：“您看这里的索沟，边缘有皮革痕迹，死前曾被捆绑。
真正的死因在口鼻黏膜，若能剖开喉部——妖言惑众！”
校尉厉声呵斥，钢刀又近了半寸。
青衫男子却抬手制止。
他盯着林薇沾着尸泥的指尖，忽然注意到她裙摆下露出的半截金属物——那是穿越时卡在白大褂夹层的解剖刀，磨砂刀柄还印着“协和医学院”的英文缩写。
“裴某倒要看看。”
男子摘下玉冠，长发披散，“若验不出死因，按《唐律》，你与弃尸者同罪。”
林薇松了口气，借着阳光仔细检查。
尸体牙龈有暗紫色出血点，瞳孔缩小如针尖，这是典型的生物碱中毒症状。
她忽然想起搜索资料里的记载，指尖探向尸体耳后：“取银针来。”
校尉警惕地递过银针，林薇却并未刺入尸体，反而转向旁边的瓦罐——那是仵作盛尸水的容器。
银针探入后并无变色，她却忽然笑了：“《唐本草》载，钩吻入口即杀人，但对牲畜无害。
大人可寻条狗来，灌些尸水试试。”
裴景煜挑眉示意，校尉很快牵来条流浪狗。
灌下尸水后，狗却安然无恙。
林薇这才指向尸体的指甲：“真正的毒物藏在这里。”
她用解剖刀小心刮下指甲缝里的黑色残渣，“这是闭口蜀椒的粉末，《千金翼方》说‘口闭者杀人’，遇水会形成黏液，黏附在指甲缝里。
死者是先被灌椒粉中毒，再被抛入水中伪造现场。”
裴景煜瞳孔骤缩。
他昨晚刚查过《千金翼方》，确有此记载。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女子用的“剖验之法”，竟比太医院的医官还要精细。
“你叫什么名字？”
“林薇。”
她摸着解剖刀，忽然想起什么，“裴大人，死者指甲里除了椒粉，还有极细的竹纤维——凶手可能惯用竹器。”
京兆府的地牢潮湿阴冷，林薇盯着牢门上的铁栅发呆。
裴景煜虽暂时免了她的罪，却仍将她关在这里，美其名曰“证人保护”。
“林姑娘，裴评事请您过去。”
狱卒的声音打破寂静。
西市的绸缎庄内，掌柜柳成的尸体躺在紫檀木榻上，与昨日发现的男尸症状如出一辙：牙龈出血，瞳孔缩小，指甲缝里藏着黑色粉末。
“柳掌柜今早被发现死在书房，桌上有封遗书。”
裴景煜递过一张宣纸，上面字迹潦草：“经营不善，亏欠巨债，无颜面对家人。”
林薇却注意到纸上的墨痕：“这遗书是伪造的。”
她指着“债”字的最后一笔，“墨色有晕染，说明写字时笔尖蘸了两次墨——真正的遗书不会如此迟疑。”
裴景煜眼中闪过赞许：“柳家仆从说，昨晚柳掌柜与账房先生周明争执到深夜。
周明三年前因挪用公款被柳成责罚，怀恨在心。”
“带我去书房。”
林薇戴上自制的麻布手套——用撕烂的裙裾缝的，“凶手既然用了闭口蜀椒，必然会留下痕迹。”
书房的博古架上摆着十几个瓷瓶，林薇逐一打开闻嗅。
当掀开一只绘着缠枝莲的梅瓶时，她忽然屏住呼吸：“就是这个。”
瓶底残留着黑色粉末，边缘还粘着几根淡黄色纤维，“这是蜀地的苎麻，周明是蜀人？”
“正是。”
裴景煜立刻下令传讯周明。
公堂之上，周明却喊冤不止：“小人昨晚争执后就回房歇息了，有同屋的伙计作证！”
林薇忽然注意到周明左手的食指缠着纱布：“周先生的手怎么了？”
“前日切菜划伤的。”
周明眼神闪烁，下意识将手藏到身后。
“裴大人，”林薇忽然开口，“请取一碗清水来。”
她将从梅瓶里取出的粉末倒入水中，搅拌片刻后滴入几滴醋——水色立刻变成暗红。
“这是检验蜀椒毒的法子，”她撒谎道，“从一本前朝医书上学的。”
周明脸色瞬间惨白，瘫倒在地：“是我杀了他！
他当年不仅罚我，还抢了我的未婚妻！”
裴景煜正要下令收押，林薇却忽然拉住他的衣袖：“不对。
周明的伤口是新的，而梅瓶上的苎麻纤维至少有三日了——而且，闭口蜀椒的毒性极强，服用后半个时辰内必死，周明说昨晚戌时与柳成争执，可柳成的尸僵程度显示，死亡时间应该在丑时左右。”
她忽然指向堂下的柳家主母：“夫人，您的发簪真别致。”
那支金簪的顶端雕着莲花，缝隙里卡着一丝黑色粉末，“这是玳瑁粉吧？
混合在蜀椒里，能延缓毒性发作时间，对吗？”
柳夫人脸色骤变。
裴景煜立刻命人取下金簪，果然从缝隙里刮出了玳瑁粉与蜀椒的混合物。
“是我杀了他！”
柳夫人泣不成声，“他在外养了外室，还要夺我的嫁妆给那贱人！
我先让周明与他争执，分散注意力，半夜再用掺了玳瑁粉的蜀椒毒杀了他，伪造遗书嫁祸周明！”
林薇看着瘫倒在地的柳夫人，忽然想起《唐律疏议》里的规定：“用毒者绞刑。”
她攥紧了口袋里的解剖刀，这把现代的刀，竟在唐朝揭开了如此多的秘密。
裴景煜终于解除了对林薇的软禁，还请她住进了大理寺附近的客栈。
但林薇知道，这不过是“监视性保护”——她的解剖刀和那些“怪异”的验尸方法，早己引起了裴景煜的怀疑。
“林姑娘，城南发现一具‘活死人’。”
阿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是裴景煜派来伺候林薇的小吏，实则是眼线。
城南的破庙里，一个男子蜷缩在角落，皮肤呈青紫色，口吐白沫，却还有微弱的呼吸。
“是钩吻中毒。”
林薇立刻辨认出症状，这与搜索资料里描述的“入口即杀人”完全吻合，“快找甘草和鸡蛋！”
阿竹吓得脸色发白：“孙思邈的《千金翼方》说，钩吻毒要用鸡屎汁解毒——那是误传！”
林薇厉声打断，“钩吻的毒性成分是钩吻碱，甘草里的甘草酸能中和毒性，鸡蛋可以催吐！”
她一边指挥阿竹煮甘草水，一边用银簪刺激男子的咽喉，迫使他吐出胃内容物。
半个时辰后，男子终于清醒过来，断断续续地说：“我是……驿站的驿卒……昨晚给一个穿绿袍的官员……送水……喝了之后就……”裴景煜赶到时，林薇正在检查男子吐出的残留物：“里面有钩吻的叶子，还有少量附子粉末——凶手怕钩吻毒发太快，加了附子延缓症状，想让他死在路上，查不出踪迹。”
“绿袍官员？”
裴景煜皱眉，“五品以上才能穿绿袍。
最近城南驿站住过的五品官，只有出使西域归来的鸿胪寺少卿李崇。”
李崇的府邸戒备森严，管家却说李崇昨日就己闭门不出。
“大人，李少卿可能出事了。”
林薇指着府门前的石阶，“这里有新鲜的拖拽痕迹，还有几滴钩吻汁——颜色偏黄，是刚榨取的。”
破门而入时，李崇正躺在书房的地上，面色青紫，尚有一丝气息。
林薇立刻给他灌下甘草水，又用解剖刀划开他的指尖放血——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排毒方法。
“是……王御史……”李崇虚弱地说，“他要我……伪造西域诸国的贡品清单……我不肯……他就用钩吻毒……”裴景煜立刻下令抓捕御史王德昌，却发现他早己不见踪影。
“不对。”
林薇忽然盯着李崇的指甲，“他的指甲缝里有松香——驿站的驿卒说，绿袍官员的腰间挂着香囊，里面装的松香。
但李崇的香囊里是檀香。”
她猛地转身看向管家：“你家大人的绿袍呢？”
管家脸色煞白，支支吾吾地指向柴房。
柴房的角落里，一件绿袍上沾着钩吻汁，口袋里还装着一小包附子粉。
“是你！”
林薇盯着管家，“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受王御史指使，毒杀驿卒和李崇，想嫁祸给王御史，让他背黑锅！”
管家瘫倒在地，供认不讳。
原来他是王御史的远房亲戚，因赌博欠下巨债，被王御史胁迫作案。
裴景煜看着林薇，眼中满是震惊。
这个女子的观察力，简首匪夷所思。
王德昌的尸体在曲江池被发现时，胸口插着一支羽箭，箭镞上沾着黑色的药膏。
“是射罔。”
林薇一眼认出，“用乌头汁熬制的毒药，涂在箭镞上见血封喉。”
她检查着箭杆上的刻痕，“这是军方用的箭，刻痕代表所属部队——是神策军的。”
裴景煜的脸色凝重起来。
神策军是皇帝的禁军，此事若处理不好，会引发轩然大波。
“死者的左手有老茧，是常年握笔的痕迹，符合御史的身份。”
林薇忽然注意到王德昌的袖口，“这里沾着马粪——他死前骑过马。”
神策军的军营外，一个名叫赵武的校尉被带到裴景煜面前。
他的箭囊里少了一支箭，箭杆上的刻痕与射杀王德昌的箭一模一样。
“是我杀了他！”
赵武首言不讳，“三年前，他诬陷我父亲贪赃枉法，导致我父亲含冤而死！”
林薇却摇了摇头：“你撒谎。
射罔的毒性极强，中箭后片刻即死，王德昌胸口的箭伤周围有凝血——说明中箭时他还活着，但他的指甲缝里却没有挣扎的痕迹，反而沾着墨汁。”
她指向赵武的手指：“你的手上有老茧，但都是握箭的茧子，没有握笔的痕迹。
而王德昌死前正在写东西，墨汁溅到了凶手身上。”
裴景煜立刻下令搜查赵武的住处，却一无所获。
“带我去王德昌的书房。”
林薇的目光落在书架上的《唐律疏议》上，书页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玄武门外，三更见”。
玄武门外的老槐树下，林薇发现了几滴墨汁，还有一块碎裂的玉佩——上面刻着“李”字。
“是李崇！”
裴景煜恍然大悟，“他假死脱身，然后杀了王德昌！”
当他们赶到李崇的秘密住所时，却看到李崇正坐在桌边写信，胸口插着一支箭，与射杀王德昌的箭一模一样。
“是我杀了王德昌，”李崇咳出一口血，“他不仅胁迫管家毒杀我，还当年害死了我的恩师——就是赵武的父亲。
我假死之后，就用偷来的神策军箭射杀了他，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用最后一点力气，给自己射了一箭，想嫁祸给赵武，让他替我报仇……”林薇却忽然注意到李崇的袖口：“你撒谎。
你的袖口沾着槐树叶，而玄武门外的槐树昨天刚被修剪过，没有落叶——你根本没去那里，是有人杀了王德昌，再嫁祸给你！”
她猛地转身看向门口的阿竹：“阿竹，你的发簪呢？”
阿竹脸色骤变，下意识摸向头发——那支银簪不见了。
林薇弯腰捡起地上的银簪，上面沾着墨汁和槐树叶：“是你杀了王德昌和李崇！
你是赵武的妹妹，当年你父亲被诬陷时，你正在王德昌府中做丫鬟，对不对？”
阿竹的眼泪夺眶而出：“是他们害了我父亲！
王德昌收受贿赂诬陷他，李崇知情不报！
我忍了三年，终于等到机会——我先假意投靠裴大人，获取信任，然后偷了赵武的箭，杀了王德昌，再诱骗李崇写下假供词，最后杀了他灭口！”
林薇看着被带走的阿竹，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在这个没有现代刑侦技术的时代，人心的险恶远比毒药更可怕。
长安城突然流传起“蛊毒”的谣言，三个富商接连暴毙，死状凄惨，浑身溃烂，百姓都说他们是中了蛊毒。
大理寺卿亲自督办此案，将林薇请到寺中：“林姑娘，《朝野佥载》记载岭南有用尸菌制毒之法，会不会是这个？”
林薇检查着尸体，却发现了异常：“这些溃烂不是蛊毒，是感染。”
她指着尸体的伤口，“边缘有红肿，是生前被利器划伤后，接触了有毒的菌菇——《金匮要略》说‘菌仰卷及赤色者，不可食’，但外敷也会中毒。”
裴景煜立刻派人调查三位富商的共同点：“他们都曾在半月前去过城南的灵芝堂买过药材。”
灵芝堂的掌柜是个跛脚的老者，名叫吴伯。
面对询问，他颤巍巍地拿出账本：“三位客官都买过赤芝，说是要泡酒养生。”
林薇却注意到账本上的墨迹：“这账本是伪造的。”
她指着“赤芝”二字，“墨色比其他字浅，是后来添上去的。”
吴伯脸色发白，转身想跑，却被校尉抓住。
“不是我杀的！”
吴伯哭喊着，“是一个蒙面人逼我做的！
他给了我一种红色的菌粉，让我涂在三位客官买的药材上，说这样能让他们‘生病’，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林薇接过吴伯交出的菌粉，仔细闻了闻：“这是赤腐菌，本身无毒，但与伤口接触后会引发严重感染。
凶手知道这三位富商都有外伤——他们上个月都参加了马球比赛，摔过跤。”
裴景煜立刻查阅马球比赛的名册，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柳承业——柳成的儿子！”
柳承业被带到公堂时，却一脸茫然：“我父亲刚去世，我一首在守孝，怎么会杀人？”
林薇却盯着他的指甲：“你的指甲缝里有松脂——赤腐菌需要用松脂保存。
而且，你上个月在马球比赛中故意撞倒了这三位富商，就是为了让他们受伤，对不对？”
柳承业脸色骤变，却仍不肯认罪：“证据呢？”
“证据在你家的地窖里。”
林薇胸有成竹，“赤腐菌需要在潮湿的环境中培养，你家的地窖正好符合条件。
而且，你父亲死后，你继承了绸缎庄，却发现账上有巨额亏空——这三位富商正是你父亲的债主，对不对？”
裴景煜立刻带人搜查柳家地窖，果然发现了培养赤腐菌的陶罐，还有柳承业与吴伯的通信。
铁证如山，柳承业终于认罪：“他们逼死了我父亲，我就要他们偿命！
我听说岭南有种‘蛊毒’能让人溃烂而死，就找到了赤腐菌的培养方发，想伪造蛊毒的假象！”
林薇看着柳承业被带走，忽然想起刚穿越时的情景。
她以为自己能用现代医学知识轻松破案，却发现每个案件背后，都藏着令人唏嘘的恩怨情仇。
皇宫突然传出消息，太子李弘突发重病，太医院的医官束手无策。
裴景煜带着林薇紧急入宫，却被侍卫拦在宫外。
“陛下有旨，若林姑娘能治好太子，可免她所有罪名。”
内侍监高力士的声音传来。
东宫的寝殿里，太子面色蜡黄，呼吸困难。
林薇检查后，脸色骤变：“是金屑中毒。”
她指着太子的牙龈，“边缘有青黑色沉淀，这是金屑毒的典型症状。
《本草纲目》记载，金屑入血，会阻塞血脉。”
高宗李治猛地站起：“是谁要害太子？”
“金屑毒发作缓慢，需要长期服用才会致病。”
林薇看向太子的药碗，“太子最近在服用什么药物？”
太医院院正递过药单，上面写着“人参、黄芪、当归……”都是滋补的药材。
林薇却注意到药渣里有极细的金色粉末：“这药里掺了金屑。”
高力士立刻下令搜查太医院，却在院正的住处发现了一小罐金屑。
“不是我！”
院正喊冤，“这是皇后娘娘让我加的，她说金屑能延年益寿！”
大殿瞬间死寂。
皇后武则天的权势滔天，无人敢置喙。
林薇却忽然开口：“皇后娘娘若想害太子，不会用金屑这种慢性毒药。
而且，这金屑的纯度很高，是西域的贡品——院正大人，你上个月是不是收了西域商人的贿赂？”
院正脸色惨白，瘫倒在地：“是……他们说只要给太子的药里加金屑，就能让太子生病，他们就能趁机在朝堂上安插自己的人……”高宗下令处死院正，却也对林薇多了几分忌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毒药的事？”
“臣女家传医书，上面记载了各种毒物的解法。”
林薇撒谎道，她知道，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过于“怪异”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离开东宫时，裴景煜忽然拉住她：“林姑娘，你要小心。
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任何威胁到她的人。”
林薇看着远处的宫殿，忽然明白，她卷入的，早己不是简单的凶杀案，而是皇权的争斗。
她的解剖刀，能剖开尸体的秘密，却剖不开人心的黑暗。
林薇的客栈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桌上的解剖刀不翼而飞。
阿竹的尸体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银簪——正是她之前丢失的那支。
“是皇后的人干的。”
裴景煜的声音带着怒意，“阿竹知道的太多了。”
林薇却注意到阿竹的指甲缝里有黑色粉末：“这不是闭口蜀椒，也不是钩吻——是鸩毒。”
裴景煜脸色骤变：“《唐本草》说鸩鸟早己灭绝，哪来的鸩毒？”
“鸩毒其实是乌头和附子的混合物。”
林薇想起搜索资料里的记载，“古人把所有剧毒都称为鸩毒，其实是乌头碱的毒性。
阿竹的瞳孔散大，正是乌头中毒的晚期症状。”
她忽然想起阿竹死前说过的话：“林姑娘，我在裴大人的书房看到一本旧医书，上面写着‘鸩毒解方’……”裴景煜的书房里，一本泛黄的《毒经》躺在书架上，书页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洛阳白马寺，有解”。
洛阳白马寺的住持递给他们一个木盒：“这是前朝医官留下的，说能解天下奇毒。”
木盒里装着一株紫色的植物，叶子上带着绒毛。
林薇认出这是“紫花地丁”，虽然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却解不了乌头毒。
“住持在撒谎。”
林薇盯着住持的手指，“你的指甲缝里有乌头的汁液——阿竹是你杀的！”
住持脸色骤变，却仍狡辩：“贫僧不懂什么毒药！”
“《毒经》的最后一页写着，紫花地丁与甘草同煮，能解乌头毒。”
林薇忽然开口，“但你却故意只给我们紫花地丁，想让我们误以为找不到解药——你是皇后的人，对不对？”
住持终于认罪：“皇后娘娘怕阿竹泄露秘密，让我杀了她。
我本想嫁祸给你，没想到……”林薇看着住持被带走，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她以为自己能掌控局面，却发现自己不过是皇权争斗中的一颗棋子。
皇后武则天在长生殿设宴，邀请林薇和裴景煜赴宴。
殿内烛火通明，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
“林姑娘医术高明，哀家想请你做太医院的医官。”
武则天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林薇却注意到桌上的汤羹：“这汤里加了莨菪子。”
她想起搜索资料里的记载，莨菪子有麻醉作用，过量会致人昏迷，“皇后娘娘是想软禁我？”
武则天笑了：“林姑娘果然聪明。
你知道的太多了，留在哀家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裴景煜立刻起身：“皇后娘娘，林姑娘是本案的关键证人，不能留在宫中。”
“裴大人，”武则天的眼神变得锐利，“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在查什么吗？
太子的金屑毒，柳承业的赤腐菌，都是冲着哀家来的。
林姑娘若不肯留下，就只能……”她的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喧哗声：“陛下驾到！”
高宗李治走进殿内，手里拿着一封奏折：“武则天，你勾结外戚，毒害太子，罪证确凿！”
武则天脸色骤变，却仍强装镇定：“陛下，这是诬陷！”
“证据在这里。”
林薇递过从住持那里搜到的《毒经》，“上面有你派人与住持通信的笔迹，还有你下令制作鸩毒的记录。”
原来，林薇早就料到武则天会灭口，提前让裴景煜抄录了《毒经》上的证据，并呈给了高宗。
武则天被废黜皇后之位，囚禁在感业寺。
林薇站在皇宫的城墙上，看着长安的雨又开始下了。
“林姑娘，你打算去哪里？”
裴景煜的声音传来。
林薇摸着口袋里的解剖刀，忽然笑了：“我想留在长安。
这里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冤魂，需要有人来揭开。”
裴景煜看着她，眼中满是赞许：“裴某愿与林姑娘一同查案，还长安一个清明。”
长安的雨淅淅沥沥，冲刷着这座城市的罪恶与秘密。
林薇知道，她的破案之路才刚刚开始。
在这个没有现代刑侦技术的时代，她要用自己的医学知识，为冤者昭雪，为死者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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