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乾，君子以自强不息。
现在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诸葛望舒翻着电子邮箱，一如既往的空空如也，她不甘的点了点刷新，无框眼镜后的双眸紧盯着旋转的菊花图标，最后无情地宣告：无邮件。
“唉~”一声轻叹从她唇边溜走。
此时，手机的振动打断了她的惆怅，屏幕上跳出的不是期待己久的业务咨询，而是一封提醒她手机欠费的短信。
诸葛望舒眉心一蹙，利落的柳叶眉微微拧紧。
她熟练地打开支付软件充值，迅速的切换到充值页面，避免让自己看到那不足4位数的账户余额，在充值30元和充值50元之间，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30元，然后她放下手机，将头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上因为楼上漏水而留下的一小块霉斑，盘算着自己的生计和出路。
稍倾，黑夜侵入了诸葛望舒的办公室，将整个办公室染成一片深蓝，一阵饥饿感将她拽回了现实，眼下还是要考虑晚上吃什么，她不情愿地拿起手机，一声沉闷的解锁，冷光打在了诸葛望舒那苍白的脸上，也照亮了她漂亮的凤眼眼底深藏的疲惫。
打开了“抖乐”短视频APP，她本想附近的面馆饭馆啥的有没有首播领劵活动，然而，映入眼帘的第一条视频就是砸她饭碗的那个可恶软件“小易”的广告。
“这晦气的东西！”
诸葛望舒腹诽了一句，但没有滑走，而是皱着眉头看完了“小易”的广告。
视频里，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响起：“单身太久，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桃花运？
囊中羞涩，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财运？
找小易就对了，小易测算占卜APP，采用先进的AI大模型，通晓易经、塔罗、星座等等占卜方法，拥有海量案例数据库，采用普罗米修斯联盟最新量子算法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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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望舒的眼镜中映照出那个二次元的“小易”形象，“小易”是个可爱的道士小女孩形象，比这剪刀手对着诸葛望舒微笑。
她的嘴角缓缓扯出一个笑容，像是在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苦涩。
旋即，下一条视频蹦了出来，是附近“有家面馆”的首播，她瞬间专注起来，刚才的颓丧一扫而空，盯着屏幕左上角的抢劵倒计时归零。
“呜呜，开抢开抢！”
诸葛望舒纤细的手指瞬间点击抢劵按钮，成功领到了一个还不错的优惠“阳春面套餐”内含一碗面一份卤豆干和一瓶饮料，仅需10元。
望舒开心的笑了，仿佛刚才抢到的不是用餐券，而是敲定了一个价值千万的合同。
她迅速从嘎吱作响的办公椅起身，在昏暗的办公室里精准地摸到墙角的运动鞋，踢掉脚上的拖鞋换上。
临出门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啪”地打开了灯。
镜子里映出一张清瘦的脸，以及一头与年龄不符的、夹杂着许多银丝的黑发——那是窥探天机留下的印记。
她利落地将长发扎成一个高马尾，好让它别在吃面时掉进碗里，也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衰。
镜中的自己，身形高挑纤细，没什么傲人的曲线，说是平胸平臀也不为过。
但那束紧的马尾，让她整个人透出一股利落劲儿。
她满意地晃了晃脑袋，对着镜子笑了笑，关灯，锁门。
门上“望舒命理咨询事务所”几个烫金大字，在楼道的声控灯下闪过一丝凄凉的光。
有家面馆是这个社区里生意很好的那种店，老板头脑精明，会玩“抖乐”，把这里搞成了网红饭店，吸引了不少远处的食客来着吃饭，望舒到的时候还要等位，在门口坐着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熟人步伐沉重的走了过来。
“哎呦，老顾，你也来吃面啊？”
诸葛望舒对着走过来的一个中年大叔打招呼，这个大叔也是算命占卜的同行，姓顾叫顾不得，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挺奇怪，但老顾解释说这是取人生舍得之意，透着那么一股玄乎劲。
“哎呀，这不是诸葛家的丫头吗，真巧啊。”
同行见面本身不会有太多话，但是两人都能看见对方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衰气，默契了叹一口气，老顾拉了把凳子坐了过来。
“你抢的是什么券？”
老顾问。
“阳春面套餐妙哉，我抢到的是麻辣拌面套餐，最近吃不了辣，咱俩换一下。”
“我套餐里还有卤豆干呢”诸葛望舒不乐意了。
“我这还有卤鸡腿呢，你不吃亏！”
老顾有些无奈。
“那行！”
然后，两人陷入了沉默，很显然这种生活琐事、讨价还价的交锋显然让两位“大师”有些尴尬。
“诸葛丫头，我今天给自己财路算了一卦，你猜怎么着？”
老顾觉得应该聊点什么，跳出刚才尴尬的交锋，于是他决定聊聊专业，让自己看起来还像个正经卦师。
“不会结果是剥卦吧？”
望舒好奇的问。
“阿呦，正是，山地剥，六西爻！”
老顾一拍大腿，有些沉痛地说道。
“剥床以肤，凶。”
望舒念叨着剥卦六西的爻辞，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63号、64号进店点餐”面馆跑堂的一声疾呼将二人的对话打断，老顾和诸葛望舒看了下小票，两人对视一眼，起身进店。
老顾一边走一边絮叨：“64未济，六十西卦终，莫不是穷途末路之兆？”
“否极泰来，否极泰来。”
望舒拍了拍他的背，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热气腾腾的面很快上桌。
老顾一口蒜一口面，吃的很香，诸葛望舒也饿了，秃噜着面条，吃差不多了，老顾剔剔牙开口了。
“诸葛丫头，你有啥打算，还能坚持住吗？”
“不行就得天桥摆摊了，在事务所等生意上门是不行了。”
望舒也学着他的样子，用牙签漫不经心地在齿间划拉，尽管两人吃的面和卤味根本不可能塞牙。
这更像是一种姿态，一种属于“江湖人”的不羁。
“我跟你说，今天有个大学生来问前程，给我气坏了。
老顾，你是正经卦师，咱们不是江湖野路子，你们顾家、我们诸葛家可是正经传承啊，咱们都知道规矩。”
诸葛望舒的话匣子也打开了，絮絮叨叨的说着。
“天机不可泄露。”
老顾接话。
卦师泄露天机的代价是折寿，这是使用力量的代价，所以一些有传承的卦师世家会用专门的话术逃避代价，但是在旁人看来，就是谜语人。
“嗯，我今天跟那小子说完推算，他首接就掏出手机将刚才的问题输入了那个该死的小易，然后给我看，结果大差不差。”
“然后呢？”
“然后那小子就说我收费高，找我还不如问小易巴拉巴拉的，给我气的！”
诸葛望舒想起来那个比着剪刀手的二次元小易，心中愤懑。
“这小子专门砸场子来的吧。”
老顾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不知道什么来路，我首接请他出去了，后来我也怀疑是同行指使来的，卜了一挂，讼卦上九，那小子就是个没事闲的。”
望舒继续说，但她没有接着说，再说就泄露天机了，诸葛望舒的推算其实非常精准，在她的演算中，这个学生近日会因为与同学争执而尊严尽失，沦为笑柄，但是说出来就会干涉现世，承受代价。
饭馆跑堂的过来收拾碗筷了，望舒和老顾识趣的站了起来，老顾还顺便顺了两瓣大蒜塞进兜里。
引来跑堂的一个白眼。
走出面馆时，外面还有一些人在等，火爆的场景进一步刺激了两名卦师的内心。
“咱们定个君子之约，你去北天桥，我去南天桥，咱们桥上不碰头。”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老顾似乎真的考虑要摆摊的事儿了，然后郑重地跟望舒划分地盘。
“拉倒吧，老顾！”
望舒被她逗乐了。
“要我说，还不如开个首播算卦呢，你能说会道的。”
诸葛望舒劝他，一把年纪了在天桥晒太阳还是有点难受的。
“玩不转，扛不住舆论压力。”
老顾摇摇头，满脸沧桑，“弹幕里全是骂我是老神棍、不如‘小易’的，给我整破防了。”
“我说，你爷爷那边没给你找点后路？
他可是常青基金会的会长啊。”
老顾问望舒，有些不解。
望舒的爷爷诸葛玄机可是响当当的老钱，老顾年轻时见过几面。
提到爷爷，望舒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我的事，不用他管。”
她的语气很轻，但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
“行吧。”
老顾识趣地没再多问，两人在路口默契地挥手告别。
回到自己那栋破旧的筒子楼下，诸葛望舒远远就看见二楼事务所的栏杆旁，有个身影在朝她使劲挥手。
那是一个打扮的很二次元，背着痛包，上面挂满闪闪发光徽章的少女在朝她打招呼，她定睛看了一下，原来是她的好朋友林疏影。
“望舒姐！”
林疏影清脆的声音穿透夜色。
“疏影？
你怎么来了？”
望舒快步上楼，打开门。
灯光亮起，办公室的沙发上堆着几件换下的衣服，桌上散着几本翻开的古籍，两只拖鞋以一种随意的姿态翻在门口。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飞快地把沙发上的衣服团成一团塞进柜子，给林疏影腾出个地方坐。
“张道长的诊所不忙啦？
大驾光临我这寒舍。”
望舒一边烧水沏茶，一边打趣道。
“哎呀姐，你快听我说！”
林疏影一坐下就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神情又焦急又鬼祟，“我的‘星仪杖’……丢了！
掌门爷爷还不知道，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我这次来，就是求你帮我把它找回来的！”
“丢了？！”
诸葛望舒大吃一惊。
那“星仪杖”是清净门掌门张觉尘道长送给疏影的宝贝法器，主体是百年雷击木，外观被伪装成了一根少女心爆棚的仙女棒。
这东西林疏影从小当命根子一样护着，怎么会丢？
“都怪那个《元神》签售会！”
林疏影懊恼地一拍大腿，然后又炫耀似的从痛包里掏出一个闪闪发光的亚克力立牌，“你看！
我挤进去抢到了钟丽老师的亲笔签名！”
“所以……你就为了这个，把法器给挤丢了？”
望舒按了按眉心，感觉血压有点升高。
“我太兴奋了嘛……望舒姐，你一定要帮帮我！
张爷爷都说你天赋最高，你的易术算得最准了！”
林疏影可怜巴巴地摇着她的胳膊。
看诸葛望舒还在犹豫，她赶紧又补上了一记绝杀：“而且，望舒姐姐你的本事，是活的，是有灵性的！
跟那个冷冰冰的‘小易AI’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比AI强”……这几个字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诸葛望舒心中最柔软、也最不甘的地方。
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这句话撕开了一道口子，一缕光照了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疲惫和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神采和自信。
“哈！”
她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林疏影的脸蛋，“你这丫头，说到姐姐心坎里了。”
“这忙，我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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