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墙宫谋沈似嫤

第一章：血色残梦寒意像毒蛇，顺着床板爬进骨髓，我猛地睁开眼，粗布被褥己被冷汗浸得发潮。

客栈的木梁霉斑点点，混着墙角劣质烧酒的酸气，本该是避祸的暂歇处，却比沈府的火海更让人窒息。

父亲被钢刀刺穿胸膛的画面又撞进脑海，他咳着血将账册塞进我怀里，指节因用力泛白：“阿若，记住……海棠……”后面的话被烈焰吞了，只剩他瞳孔里映出的冲天火光，和我指甲掐进掌心的疼。

“又魇着了？”

林澈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寒气。

我转头时，烛火正落在他左额的伤口上——半指长的疤，昨夜为了拽我冲出包围圈，被黑衣人用刀背划的。

他端着的药碗冒着热气，苦涩的味道漫过来，像极了此刻的日子。

“药快凉了。”

他想喂我，手腕却被我攥住。

这具身体的记忆里，林澈总这样，小时候替我背黑锅挨先生的板子，长大了替我挡泼来的脏水，如今……替我把命悬在刀尖上。

“别碰。”

我松开手时，指腹沾了他袖口的霜，“你去热药时，听见什么了？”

他往灶房去的脚步顿了顿，回来时手里多了块烧红的烙铁，正烫在客栈后院的木桩上——方才藏在那里的两个黑衣人，此刻己经没了声息。

烙铁烫焦皮肉的臭味混着药味，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他们说，”林澈用布擦着烙铁上的血，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宫里那位要活的，说账册一定在你身上。

还提了……李嵩。”

李嵩？

江南盐运使，上个月还来沈府赴宴，父亲陪他喝到深夜，席间两人为了“雪盐”二字红过脸。

我摸向衣襟里的账册残页，那上面“李嵩”的名字被父亲圈了又圈，旁边画着半朵海棠，墨迹深得像血。

“还有，”他突然按住我的肩，力道大得像要嵌进骨头，“他们说，沈大人死前，往京里递了封密信，收信人是……皇后。”

皇后沈玉容？

按辈分是父亲的堂妹，去年回乡省亲时，还拉着我的手说“阿若这样的人才，该送入宫为家族争光”。

那时她鬓边的金步摇晃得人眼晕，我只当是客套话，如今想来，那步摇上的珍珠，倒像极了账册上记的“贡品”数目。

叮！

“昭雪系统”绑定成功。

主线任务：查明沈府灭门真相，揭露幕后黑手。

新手任务：存活七日，躲避追杀。

奖励：基础内功心法×1，系统空间（1立方米）×1。

脑海里的机械音吓了我一跳，手里的药碗差点坠地。

林澈眼疾手快接住，碗沿的热度烫得他皱眉：“怎么了？”

我盯着他手腕上的旧伤——那是小时候替我爬树掏鸟窝摔的，当时他疼得首哭，却还把鸟蛋塞给我。

如今这双手握过剑，沾过血，再也握不住书卷了。

“林澈，”我突然开口，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你说，要是我入宫呢？”

他手里的药碗“哐当”砸在地上，药汁溅了满地，像泼了一地的血。

“你疯了？！”

他抓住我的胳膊，左额的伤疤因激动涨得通红，“那地方是吃人的！

沈府一百三十七口还没凉透，你要自投罗网？”

“不然呢？”

我扯开衣襟，露出那半本染血的账册，“我们逃到什么时候？

这些名字，这些数字，只有宫里能查清楚。

李嵩是皇贵妃的表舅，皇后是沈家的人，他们中间一定有一个是凶手。”

沈若的怨念在胸腔里冲撞，那些被烈火吞噬的族人面孔在眼前晃，父亲最后那句“活下去”像鞭子，抽得我喘不过气。

我不是原来的沈若，可我占了她的身体，就得替她把血债讨回来。

“我去。”

林澈突然松了手，转身往墙角的包袱里塞干粮，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扮成你的小厮，跟你一起去。”

“不行。”

我按住他的包袱，“你留在这里，查李嵩。

我一个人去更方便，要是两个人都陷进去，谁给沈家昭雪？”

他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阿若，你忘了小时候你怕黑，非要我陪着才肯睡？

忘了你被表姐妹推下水，是我跳下去把你捞上来？

现在你让我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记得。”

我摸向他左额的疤，指尖轻轻碰了碰，“所以才不能让你再为我冒险。

这枚玉佩你拿着。”

从发髻上拔下那枚海棠玉佩，是母亲留我的及笄礼，一分为二，我和林澈各执一半。

“等我在宫里站稳了，就用这玉佩给你传信。

你在外面查李嵩，我们里应外合。”

他攥着那半枚玉佩，指节白得吓人，突然屈膝跪在我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下跪，小时候挨父亲的打都没跪过。

“阿若，”他仰头看我，眼里的光碎得像星子，“我等你。

多久都等。

但你记住，要是事不可为，立刻逃出来，我在江南给你守着沈家旧宅，守着满院的海棠，我们……”后面的话被他咽了回去，只把那枚生锈的铁剑塞进我手里：“这剑我磨过了，能防身。”

剑鞘上还留着他的体温，我握紧时，突然想起昨夜追杀我们的黑衣人，他们袖口都绣着半朵银线海棠——和账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系统提示：检测到危险信号，三公里外有不明身份者靠近，疑似铜面会成员。

铜面会？

林澈说过，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只认钱不认人。

看来宫里那位，是真的急了。

“走！”

我拽起林澈，将账册残页塞进系统刚解锁的空间里——那空间冰冷得像块铁，却比藏在身上安全。

“从后窗走，去听风楼。”

听风楼是江南最大的情报窝点，林澈说过，只要出得起价钱，没有他们查不到的事。

我摸出沈若藏在发髻里的金簪，那是她最后的私房钱，如今成了我们的救命钱。

后窗的月光冷得像霜，林澈先跳下去，回头伸手接我。

我落在他怀里时，闻到他衣襟里的血腥味，才想起他昨夜为了护我，后背挨了一刀，到现在还没上药。

“忍着点。”

我替他按住伤口，他却笑了，左额的疤在月光下像朵开败的花。

“阿若，”他低头在我耳边说，“到了京城，记得买串冰糖葫芦，你小时候最……”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还有人喊：“往这边追！

看见两个影子！”

是铜面会的人！

他们来得比系统预警的还快！

林澈拽着我往巷子里跑，石板路硌得脚生疼，我却不敢停。

身后的火把越来越近，那些人的笑声像鬼魅：“抓住沈小姐，赏黄金千两！”

千两黄金？

买我一条命，买沈家一百三十七口的命。

跑到巷口时，林澈突然把我往墙后一推，自己提着铁剑冲了出去。

“阿若，去听风楼找老鬼，报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被刀剑相击的脆响淹没，“活下去！”

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哭出声，看着他被十几个黑衣人围住，看着他左额的伤疤再次渗出血，看着他像棵被狂风撕扯的树，却死死不肯倒下。

沈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混着我的泪，滚烫地砸在冰冷的石板上。

我转身往听风楼跑，金簪在手里攥得发烫。

林澈，你要活着。

等我从那座牢笼里爬出来，等我把那些藏在海棠花下的恶鬼一个个揪出来，我们就回江南，看满院海棠花开。

只是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一脚踏入的，何止是京城的城门，更是一张由权力、情欲、仇恨织成的巨网，而网的中心，站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指尖捻着佛珠，眼底却藏着比铜面会更冷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