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温柔师兄,失败。
攻略反派师弟,失败。
攻略宗门阿黄,还是失败。
你被开除了,连条狗都攻略不下来,要你有什么用?
系统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就消失了。
我在洞府门口站了三天三夜,也呼唤了系统三天三夜。
可脑中清明,始终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我。
确定系统真的已经脱离后,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世界里的吸血鬼父母,再见了。
还有我那超雄哥哥,也再见了。
我将在这个修仙界里,好好享受我绵长且富足的生命。
1
青阳宗死了个女修。
听说,她不惜以命犯险,闯入那云州秘境,想带回幽昙花给自己的师兄治病。
结果因为修为低下,被秘境里的灵兽吃了。
有人说是品玄狮吃的,也有人说,是七品黄金蟒吃的。
反正宗门人赶到的时候,地上只余几块带血的碎布条。
不过几块碎布条,怎么就确定那女修死了?
听故事的客人放下茶盏,好奇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答疑:
这修仙宗派里,只要是排得上名的,都有自己的命殿。
命殿里有着各个弟子的命灯,若在外遇险,则灯火摇曳,若命悬一线,则灯火灰暗……
若已经身殒,则灯火尽灭。
客人啧啧称奇。
到底是永宁州的大宗派,这命灯能汇生死,想来也是个厉害法宝,一个都了不得,还每个弟子都有。
可不是吗?咱们明州就一个紫羽派,里头的修士,不过七人,掌门也就金丹期。
比不得,比不得,谁叫咱们脚下这地界灵脉薄弱呢?连有灵根的人都比其他地方少,更别说修炼了。
茶楼里一阵唏嘘,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了许久。
也有人不太相信。
掌柜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抬头,瞧着有些眼生,看来是新客。
指尖停在算珠上,刚想解释一二,就有老客为我发声了:
你别看她这样,人家可是修士,以前走南闯北,哪里没去过?他捻起一粒花生米嚼起来,如今定居了明州,开了这茶馆,空闲了,就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讲讲仙门趣事。
原是这样。那新客站起身,恭敬道,仙子失礼。
客官可别叫我什么仙子,我不过是个茶楼掌柜。
说话间,又有人进了茶楼。
少年戴着玄色遮面斗笠,携着一身风雪,进门就问:
有酒吗?
客官,我这是茶楼。
我笑着回答。
他掀开遮脸的面纱看我,熟悉的面庞,即刻就叫我的心脏停了。
明州这个地方,是我调研了无数次后敲定的养老胜地。
灵脉薄弱、没有任何秘境,也没有任何值得采摘的灵草,就连修士都是少有。
它就像是一块被遗忘的大陆。
青阳宗的天骄们,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踏足这样的地方。
为什么,他会来这里。
一股莫名的恐慌突然袭上心头。
我错开目光,垂眸,佯装算账。
客官,想喝什么茶?
指甲微微嵌进掌心。
没事的。
我的易容丹,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绝不会出错。
他看不出来的。
可下一秒,少年勾唇,妖冶的脸上,隐隐透出兴奋的神色。
找到你了。
师、姐。
2
茶楼提前歇业,客人全被沈行恕散发的威能吓跑了。
一时间安静得很,只听得见外头的落雪声。
攻略的时候,我就知道。
沈行恕是个疯的。
但没想到他能疯成这样。
一剑捅穿大师兄,横扫赶来营救的弟子。
要不是刚好师尊出关阻止,他差点把整个无相峰的地皮都掀了。
沈行恕弯眼: 我以为师姐真为了帮这废物取幽昙花而死呢,一时没控制住,手重了些。
结果师姐只是诈死,真是叫我白白着急一场。
他笑眯眯地看向我: 可是师姐,为什么这样大的事,我会不知道啊?
师姐计划此事的时候,是不是忘记告诉行恕了?
数九寒天,我竟汗流浃背。
而沈行恕摘了斗笠,单手撑着脸,靠在柜台前,懒懒地掀开眼皮,等我回答。
半晌,我期期艾艾道:
行恕,是,是师姐的错,你知道的,我,我这个人比较健忘。
师姐过目不忘,您要是健忘,那这世上,可没有记性好的人了。
……
我无语凝噎。
不愧是反派,光是一张嘴,就能叫人生不如死。
其实我一开始就是拒绝攻略沈行恕的。
沈行恕心智近妖,表面上是天天甜甜地叫师姐的好师弟,但那双墨瞳从来都是深不见底,叫人窥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这样的人,我岂敢招惹。
反观大师兄和师尊这种只知修炼,没谈过恋爱的,就好糊弄多了。
虽然一个清冷,一个温和,但都属于极淡漠的人,边界感很强,不喜太过痴缠。
所以攻略时,我就使出吃奶的劲,猛刷存在感。
事无巨细,嘘寒问暖,似他们亲娘那般为他们的衣食住行操碎了心。
结果自然是失败的。
师尊拒绝得直截了当,直说我若还存有觊觎之心,就将我逐出无相峰。
大师兄则是温声细语地同我说,这辈子别想了,他准备改修无情道,我若还是硬要往上凑,最好的结果也是杀妻证道。
然后,系统就开始拿电击逼我攻略反派师弟,沈行恕。
在每天清晨的霹雳舞刺激下,我终究是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直到我单水灵根被劈成雷水双灵根那天,我开摆了,先闭关五十年再说。
缘由还十分正当,沈行恕不喜欢修为低的,我先提高修为,再去攻略他,事半功倍。
沈行恕本就来去如风,他在无相峰露面的日子都没经常闭关的师尊多。
在这个我天才的运作下,反派师弟这条线自然也渐渐断了。
系统咬牙切齿,最后指了指宗门阿黄:
最后一个妖王遗弃在此的落魄私生子。
我和阿黄四目相对。
看着他被我一天五顿喂出来的蒜瓣毛,陷入了沉思。
宿主,你在纠结什么?
他是妖,我是人,我们的结合,会幸福吗?
不该你纠结的地方,你倒是纠结得挺起劲,这世界没有许仙白娘子那种设定,人族和妖族也是能通婚的。
我心里那个悔啊谁能想到,这宗门里的狗,都能是个攻略目标。
早知道,就不献爱心喂小动物了。
系统给阿黄破了身上的封印。
我有些忧愁地等着阿黄化形扑过来,毕竟喂了那么多次,他肯定十分感激我。
如今有机会以身相许,还不得乐疯了?
结果阿黄不但不化形,还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 ……
系统: ……
还没开始攻略呢,阿黄就夹着尾巴一路逃回了妖界,好似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迷茫,很迷茫。
敢情喂饭还喂出仇来了。
你被开除了,连条狗都攻略不下来,要你有什么用?
系统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就消失了。
我在洞府门口站了三天三夜,也呼唤了系统三天三夜。
可脑中清明,始终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我。
确定系统真的已经脱离后,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世界里的吸血鬼父母,再见了。
还有我那超雄哥哥,也再见了。
我将在这个修仙界里,好好享受我绵长且富足的生命。
3
原本,我也没打算诈死。
系统解绑后,我日子过得相当舒服。
师尊好比被表白了的上司,不敢管我。
大师兄因拒绝了我,怕我想不开,对我很是优待。
在无相峰混吃等死也蛮好的。
直到有一天。
我攻略大师兄时写的情书,被发现了。
师尊脸色铁青,看我的眼神,相当可怕。
我头昏脑涨。
为什么大师兄会留着这种东西啊
他想干嘛?
师尊。我扑通跪下,热泪盈眶,我要是说,我是被鬼上身了才写的这玩意,您信吗?
我对大师兄,那是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啊
这下换一旁的大师兄脸色铁青了。
砚白。师尊沉声,无相峰潜入鬼魅,还不速速去探查。
大师兄深深地看我一眼,拂袖离去。
打发完大师兄,师尊又冷着脸对我道: 至于你,既喜欢写,那就写个够。
在这将清心咒抄写百遍再回去。
……
贼人害我
等我抄完清心咒,从师尊那出去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一出去,就碰上了回来的沈行恕。
师姐。
他笑得灿烂,眼眸却是黑沉。
我的心咯噔一下。
行恕,你不是年底才回吗?
半路得了消息,圈养的小宠跑了出来,所以回来看看。
我有些奇怪: 你养的玄龟就算跑出来,也跑不出无相峰吧?
话是这样,但……
沈行恕看我一眼,意味深长:
万一给宗门里的其他人捡去,就不大好了。
嗐,你瞎操这心,谁会要你的破乌龟啊。
他那只玄龟除了占卜今日宜不宜出门,别的本事啥也没有。
反派心眼就是多。
沈行恕这次回来后就一直没再离开,甚至还参与了好几次团体活动,比如救助山下凡人、清剿魔教、追捕邪修等。
他修为高深,和他组队,我都不需要动手,跟在身后挂机就行了。
我很欣慰: 行恕,行善事多好啊,善因结善果。
师姐说得对。
沈行恕赞同一笑,手下的剑使得越发凌厉了。
然而,命中所有的馈赠都有价格。
人,真的不能占便宜。
在不久后的一次解救合欢宗炉鼎活动中,沈行恕中了催心引,将我翻倒在地,求我为他解毒。
师姐不是说,善因结善果吗?
他勾住我的腰封,声调微哑,似沾满了罂粟。
那,我做了那么多好事,合该有个善果,而不是在此受这催心引折磨。
师姐,你说对吗?
沈行恕抬眸看我,嫣红在眼尾洇开,平时深沉的黑眸此时笼着一层水雾,柔和了眉眼,平添几分蛊惑。
我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不等回答,大门轰然碎裂。
大师兄剑指沈行恕后心,向来温和的面容头一回显出几分狠厉。
滚。
一众弟子赶到时,屋子已经成了一堆齑粉,两个始作俑者都打到天上去了。
我坐在一堆木屑里,伴着时不时的轰鸣爆炸声,尴尬地笑道:
切,切磋而已。
两人在合欢宗大打出手的事,让师尊大为震怒。
同门相残,戒堂的刑雷响了整夜。
连我都受了挂累,被罚在自个儿的洞府闭门思过三日。
这便算了。
关键是大师兄和沈行恕在药炉昏迷时,喊了整夜的胡话。
据在场守夜的丹门弟子,若音师妹描述,我的名字,一共出现了百一十次。
这件事像是滴进热油的水,到处四溅。
很快无相峰上下,便都是我们三个的绯闻。
即便师尊再三申令不得议论,也架不住宗门弟子的吃瓜热情。
火爆到什么程度。
就连路过我洞府门口的小强都要停下来问我一句:
疏星师姐,能谈谈当时在合欢宗发生了什么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无相峰是待不了一点了。
翌日,无相峰少了个人,还昏迷着的顾砚白枕边,多了一张信笺。
上边写着: 亲爱的师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去云州秘境的路上了,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4
我以给大师兄找药的借口,去了云州秘境。
至于为什么是大师兄。
当然是因为他当初害我手抄了三天三夜的清心咒。
拒绝我的是他,我不缠着他了,又想凑上来的,也是他。
既然喜欢演追妻火葬场这套,那我就陪他演个够。
布置好云州秘境的假死现场后,我从怀里掏出从系统商城买的断生。
断生可以短暂让灵元出窍一个时辰,足够反馈到命灯陨灭。
这是在准备攻略沈行恕那天买的,原是我自己用来保命的手段。
没想到最后还是用上了。
划好护体结界,我打开断生,一饮而尽。
其实不到逼不得已,我也不想离开青阳宗。
修仙界的第一宗派,只要我不作妖,就是绝佳的养老院。
我那师尊再怎么薄情,对徒弟,还是关照的。
可终究还是生了变故。
我垂下眼睫,脑里闪过若音师妹的话:
大师兄喊了你九十九次,行恕师兄喊了你……七百一十九次。
顾砚白事小,沈行恕最近的异动,才是我想死遁的主要原因。
他太奇怪了。
以往任我如何撩拨,他都淡然处之,独独系统消失后,就开始慢慢变了。
尤其在合欢宗那次。
他的演技真的很差,中了催心引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理智,说出条理那么清晰的话。
一个时辰后,我活动了下手脚,离开了秘境。
从云州出发,我依次去了天元州、华封州、雷泽地、苍雪原……
最后,我选择定居在苍雪原附近的明州。
这里终年大雪、灵脉稀薄。
除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紫羽派,基本没有其他修士活动的痕迹。
我开了一家小茶楼,稍稍压低了境界,让自己看起来刚到筑基圆满。
命灯已殒,青阳宗那边顶多查到,我最后出现在云州秘境。
为保万一,我又以易容丹维持自己的面容,普普通通的大众脸,就是师尊来了,也认不出我。
而且青云宗的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踏足明州这样的地方。
我化名叶枝,开始了在明州的养老日子。
每日睡到自然醒,开店、卖茶,与客人闲聊,到日落时分闭店。
偶尔挂个今日休息的牌子,去临镇逛逛,上酒楼、听小曲儿,心情好时,就把附近的妖兽揪出来切磋剑招。
在沈行恕没有出现前,我过得很好。
5
才刚过九月,明州就已经被白雪覆盖。
围炉里火花跳跃,我看着身着紧袖布衫,笑眯眯帮客人点单的沈行恕,只觉得世界很魔幻。
最近生意很不错,来喝茶的客人激增,都是来看沈行恕的。
下大雪都挡不住他们。
红颜祸水。
我摇了摇头。
在无相峰的时候也是这样,沈行恕,惯会用他那张脸骗人。
不知道的,都以为他纯良无辜。
实则,一肚子坏水。
比如现在,客人问起我们的关系,他扬起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道:
师姐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而后看向我,目光缱绻温柔。
任谁瞧了,都以为我跟他不干不净
我咬牙切齿:
行恕,没见围炉要熄了吗,去后院搬些炭来。
好。
沈行恕乖巧应声,掀开门帘去了后院。
我走下去,跟一脸揶揄的客人解释,我们就是普通师姐弟。
但没人信。
好在他们也没追根究底,很快聊起了别的。
咦,是天太冷了吗?林掌门咂了口茶,怪道,最近连妖兽都不大出来活动了。
是啊,以往这时候,可没这么安静。
不说最近,我都小半年没瞧见过妖兽了。
闻言,我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头。
明州的妖兽本来就少,在我来后,就更少了。
大概是吧,林掌门,天这么冷,待会儿回去要不要带些赤阳茶?
我转移话题,拨开茶袋子放到他跟前。
上好的赤阳草和着碧叶茶揉的,保管您喝了去雪地里打滚都没事儿。
劳烦叶小友为我装半斤。
好嘞,承惠,二十枚灵石。
我笑着装好茶叶,打包好递上。
林掌门刚要接过,大门忽地敞开,雪渣子被风吹进来,我正欲挥手关门。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扒住门框,紧接着,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
就是你,喝醉了跑来欺负妖兽?
来人身着暗红大氅,剑眉星目,身形高大,后头还跟着几个随从。
浓厚的妖气瞬间弥漫了整个茶楼。
要死。
这是找碴儿来的。
6
妖族和妖兽,是有区别的。
妖兽灵智尚未开化,且都是兽态,一般都是用来炼丹、做法器、为坐骑,或是当作武器驱使。
而妖族,则是凌驾于妖兽之上的族群。
有兽类特征,但更趋近于人,灵智已开,也会生灵根,和普通的修士一样,能炼气入体,然后步入修仙道。
修起来虽难些,可一般同境界的妖族,基本都会比人族的要厉害一些。
大概是他们的体魄更强的缘故。
妖兽三界都有,并不隶属谁所管,除非,是有人豢养。
可是,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养妖兽啊
误会,误会。我扯扯嘴角,解释,切磋而已。
什么切磋你瞅瞅,把我养的大白都打成啥样了
后头的青衣随从牵过一匹耷拉着耳朵的冰狼,那狼一见我,便是瞳孔一竖,浑身发抖。
尾巴夹得死死的。
青衣随从见状,抱住那冰狼,声泪俱下:
少主,你可得为大白做主啊它才刚成年,就被这丧心病狂的女人剃成了秃狼,院里的母狼都嫌弃它了这叫它以后还怎么找对象啊
我默默地摘下新做的围脖,心虚地看着面前的狼耳少年。
那随从叫他少主?
看他们的模样,是狼族?
欺负就欺负了,能给我师姐练手,是它的福气。再说,是你们自己放着畜生到处跑,怪得了谁?
门帘半掀,是拿炭回来的沈行恕,他面带微笑,眼神却是轻蔑,直把对面气得个个红了眼。
活爹,这一屋子的客人,您是看不见啊
真打起来,他们肉体凡胎,如何受得住?
哈哈哈哈,我师弟的意思是,养狗,呃,不养狼,要拴绳,这样比较文明。
我讪笑着打岔,眼神示意沈行恕闭嘴。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狼族少主已抬眸看向沈行恕,微微眯眼,神色晦暗不明。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
茶楼安静非常,眼瞅着矛盾激化。
我背过手捻诀,正思忖该用什么样的守护咒时,狼族少主忽然哑声问道:
她,是你师姐?
视线落回到我脸上,莫名有些灼热。
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语气不稳且急切。
不等我回答,他鼻翼微动,想嗅什么,又停下了动作,懊恼地嘟囔:
没恢复……什么都闻不到……疏星……闻不到……
他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虽小,却让我和沈行恕神色一变。
原因无他,他提到了我的名字。
可我在妖界又没熟人。
除了……
我试探性地喊了声: 阿黄?
尚在懊恼的少年猛地抬头,金瞳竖起,胸膛起伏不定。
你字哽在喉头,他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我。
雪花随风狂舞,谁都没有再说话。
身边的青衣随从来回打量了好几遍,然后眨着清澈的大眼睛问道:
少主,为啥她喊你阿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