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带着我家两岁的三胎来接我。
结果被媒体拍到，隔天我就上热搜了——#人生赢家: 老公孩子来助考#
热度很高，视频被转发成千上万次，网友们调侃道: 这人生进度条按加速键了吗?
隔壁班一直跟我争第一的学霸打来电话，语气里带着心疼:
一个让你小小年纪生孩子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跟他分了吧，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顾孩子……
……
1
高考完第一天，我睡得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去摸手机。
各种跳出来的消息快要将我淹没。
同桌姜枕眠的消息尤其多，我先点开她的。
片刻后，天塌了。
姜枕眠给我转发了一个视频，点进去后才发现，主角竟然是我。
昨天下午考最后一科时，卷子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做完甚至还检查了两遍。
确定无误后我才交卷，第一个离开了考场。
爸妈临时接到了桩大生意，只能让我哥带着我家两岁的三胎来接我。
出来时门口站着不少翘首以盼的家长，还有媒体。
当时我已经饥肠辘辘，在人群中锁定我哥和我弟后直接跑了过去。
压根没注意到想要采访的记者。
于是，我们三个同框的画面被媒体跑到上传网络。
拍到就算了，一开始拍到的媒体标题是: #亲人接送考生#
视频里有很多人，结果营销号单独将我的部分剪下来，重新配了标题:
#人生赢家: 老公孩子来助考#
这样离谱的标题，是个正常人都不该信。
然而经过转载后，假的也传成真的了。
2
仅仅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的热度发酵，很多人都信了，也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这场讨论当中。
网友们调侃道: 这人生进度条按加速键了吗?
大部分网友的观点是，十几岁就生孩子，人生大概率也废了。
一部分人在质疑真假，结果评论区出现疑似我的同学发言。
这是我高一同班同学，她下学期的时候请了两个月的病假，现在想起来，细思极恐。
又有几个人出现，佐证了这条评论的真实性。
然后这条评论也被转发很多次。
……
我当时是出门上学被车撞了，骨折在医院躺着。
医院躺了一个月，家里躺了一个月，最后只去参加了个期末考试。
怎么就怀孕请假生娃了?
我的同学你真是添如乱。
有人说我的学习成绩很好，于是又有人说成绩和人品无关。
哈哈。
高考完睡了个懒觉，被人连带着哥哥弟弟造了个黄谣。
真给我气笑了。
以前也没想过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姜枕眠絮絮叨叨发来很多消息:
衔玉，你上热搜了
哇趣你咋还不醒，你在热搜上人设都变成 16 岁生娃的励志高中生宝妈了
我打不过他们，辟谣没人信啊宝儿
你醒醒啊人家都来问我那是不是你老公孩子了。
我服了，你醒了去看看班群，魏枝她闲得有病吧，将链接转发到班群里了。
很好，年级群也有你了。
不敢想你醒来要面对多精彩的世界。
……
我的同桌，你有心了。
我给她回了句醒了，之后就去看班群。
结果这群人从一开始不相信到被魏枝洗脑成半信半疑。
网上网友故事都给我编完了，还出现了疑似我亲戚的人发言说我 16 岁嫁人，17 岁生子，现在 19 岁刚参加完高考，以及老公全家支持我上大学。
上个月刚满 18 岁的我: ……
至于那位魏枝同学，我跟她没什么矛盾，谁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积极给我坐实这个谣言。
这个班群是班长建的，里面没有老师。
最后还有人不太相信时，魏枝直接发了一句:
裴衔玉自己也在群里，要是假的，她自己为什么不辟谣，还不是心虚了。
……
有没有可能当事人沉浸在梦乡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呢，你们高考完不睡懒觉吗?
这还没完。
点出班群，发现还有别人给我发了消息。
徐容曜:
裴衔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怪不得昨晚约你你不愿意出来，原来一直拿我当备胎。
我追了你这么久，昨晚本来是想跟你告白的，谁知道你是这么不自尊自爱的人，年纪轻轻就勾搭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
怪不得别人在背后说你，我原本还不信……
……
这个徐容曜，是我高三同班同学，成绩不算好不算坏，但他什么时候追我了?
他说的追，就是每天课间来问我问题?
放假了还想约我出去学习?
哥们儿，有的人她就喜欢自己学，你打扰到我学习了，这在别人那儿叫追求?
我心有点死了。
3
这件事闹得有点大，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解决的。
要家长出面才行。
我当机立断要去联系我爸妈，结果这俩人都不接电话，一看家庭群，这会儿他们在飞机上呢。
正要联系我哥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手一快，接通了。
请问，是裴衔玉吗?那头传来一道清冽又略带紧张的声音。
你是?
我是宋今淮。
我顿了一下。
宋今淮，这个名字就粘在我的书桌前，日日夜夜对着我。
他是隔壁班的同学，也是我稳坐年级第一宝座这一目标上最大的对手。
我没想到他会在高考结束后第一天给我打电话，毕竟我们不熟。
你有事?
宋今淮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看到了网上那些内容，想问一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我妈是律师，她可以帮你。
我挑眉，不是很理解这位隔壁班同学怎么突然这么热心。
如果是真的呢?
那头沉默半晌，就在我以为他已经挂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他说:
裴衔玉，一个让你小小年纪生孩子的男人绝对不是良配，你的人生还广阔，不要被别人束缚了你的未来。
他的声音又变小了些，但依旧坚定: 你跟他分了吧，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顾孩子……
我愣住。
不是，哥们儿
我们不是在考场上拼个你死我活的宿敌吗?
4
这通电话又迎来长达几十秒的沉默，安静久了，我都以为对面已经挂电话了。
结果一看，还在通话中。
宋今淮，我迟疑着开口，你确定你是本人吗?也没有被夺舍吗?
没有。
我快速提问: 高考前最后一次摸底考试你考了多少分。
726。对面不假思索道。
我呢?
722。
很好，应该是本人了。
以我们争夺名次的这三年，他记住我这个对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言归正传。
宋今淮，你为什么要帮我?将他视为宿敌太久，我下意识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
果不其然，在我的问题过后，那边又沉默了半晌。
我在等待的过程中挑了挑眉，想听听他说出什么话来。
结果，等宋今淮再开口时，我听见他说: 因为我喜欢你。
?
现在恶作剧玩这么大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他继续道:
本来应该当面跟你说的，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没那么了解你。
我不知道你遭受过这些，但你现在一定要听我的，你有大好的前途，你不能再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
我、我虽然还没有工作，但这些年攒了点钱，参加工作前供你读书和养一个孩子，应该不成问……
停我果断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
事情不是网上说的那样，我……不对，我跟他解释什么?
我们是什么很亲密的关系吗?
可他一分钟前好像跟我表白了。
不对，他为什么喜欢我?
大脑陷入了混乱，从醒来到现在，我接收了太多信息，现在处于一个将要宕机的状态。
宋今淮，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说话，迟点、迟点我再联系你。
说完这句话后，我就挂断了。
高考结束仅仅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我的世界为什么变得这么邪门?
5
旁边忽然有一只软软的手碰了碰我，我抬眼望过去。
床上钻出个圆乎乎的脑袋，我两岁的弟弟冲着我傻笑: 姐姐。
想起来了。
我哥早上出门前好像将裴明宣小朋友塞我被窝里了。
当时我还迷迷糊糊睡着，任由裴明宣乱爬，一点也没反应。
我惆怅地摸了把他的圆脑袋: 宣宣啊，你说成年人的世界怎么就那么复杂呢?
他显然没听懂我的话。
起床洗漱后，组织完语言才给我哥打了电话。
手机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裴筠砚的声音响起: 有什么事快说，忙着呢。
于是我用了最快的语速概括道:
昨天下午我，你，裴明宣在校门被人拍到放在网上，被造谣成爸爸妈妈和儿子，热度很高。
什么?隔了好几秒，裴筠砚才似乎终于理解了话里的意思，脑子宕机又重启了。
是很离谱，但目前热度还在不断攀升。
我哥那边传来噼里啪啦几下敲键盘的声音，中间掺杂着他两句这群人是不是有病眼睛不要就捐给需要的人的骂骂咧咧。
又是好一会儿沉默后，他说: 行了，这件事我跟爸妈迟点商量一下解决方案，你玩你的。
有他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电话结束后，我饥肠辘辘地爬起来洗漱，然后下楼觅食。
顺便给裴明宣小朋友也抱下去了。
我吃我的，他坐在自己的专属小椅子上自己动手吃。
有阿姨在旁边照看着他。
饭后我打算将昨晚没看完的剧追完，姜枕眠的电话这时候打进来了。
裴衔玉，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你现在在网上的人生履历都被编出来了，你就没打算去澄清一下?
昨天下午来接你的是你哥和你弟吧?我记得你说过有哥哥弟弟，姜枕眠说着嘀咕，说你弟是你哥的孩子还合理，你还穿着高中校服呢，那些人是怎么好意思造这个谣的?
我平静极了: 你在网上帮我澄清过了吧?有人信吗?
姜枕眠麻木道: 没有，他们问候我是不是本人，私信里还出现了一些比较恶心的东西。
这就是流量，在短时间热度发酵的时候，很多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象中的真相并为此产生相应剧烈的情绪。
没事，让舆论再发酵一下吧。我说。
姜枕眠闻言，大概是想到我自己有应对策略了，她问了下一个问题:
那聚会你还去吗?魏枝都在班群里这么宣传你，现在可有不少人相信了。
很难相信这是高三学生的逻辑思维，跟我几乎朝夕相处的同学会因为网上一个营销号视频相信我有一个孩子。
去啊，凭什么不去，我钱都交了。
毕业前班长就策划高考后的同学聚会，定下的时间是明晚。
我钱都交了，这顿饭无论如何也是要吃上的。
我的零花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是我辛辛苦苦从我爸我妈和我哥那要来的
6
等我爸妈知道自己三个孩子被造谣的事后，我家的律师团队也开始干活收集证据了。
说到底这件事对我没什么影响。
就是我妈说家长群有个神人，将营销号视频链接发到群里，艾特了班主任和我爸妈。
称像我这样不知检点的学生在尖子班，简直就是一锅粥进了一粒老鼠屎，耽误了其他同学，尤其是她儿子。
并且无视了班主任和我妈的澄清。
有些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看见的。
我后面看了眼我妈发出来的截图，她都说了视频里三个都是她亲生的孩子，那位家长胡搅蛮缠说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小的儿子，肯定是在替女儿欲盖弥彰。
往上划拉之后，我才发现，这是徐容曜的家长。
话里话外，已经假设好自己儿子要是考砸肯定是因为我的影响。
……
这段家长群的截图很快被放到网上，有人信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没信。
总之众说纷纭。
我家当然可以拿出更多的证据去澄清这件事，只是网上现在不知怎么回事，已经到了唱衰我高考成绩的地步。
?
我自己考的，别人还能比我更清楚?
所以我让我妈先别折腾了，先观望一下。
聚会这天，眼看着同学们脱下了校服穿上常服，一个个看着青春靓丽，都挺养眼。
我来得迟些。
裴明宣这臭小子出门前非抱着我的腿要当挂件，被刚好下班回来的裴筠砚一把提回去了。
刚推开包厢门，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我身上。
打量的看戏的甚至幸灾乐祸的都有。
姜枕眠冲我招招手: 衔玉，这里。
我刚坐下，她就迫不及待在桌底下戳我的手，眼神示意我看向某个方向。
于是当我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时，不偏不倚看到了魏枝和徐容曜在桌面上交握的手。
两个人时不时对视，然后凑到耳边说悄悄话。
那一刻，大脑皮层都展开了。
这两个人，一个昨天不遗余力在班群里宣扬我的谣言，另一个昨天说着喜欢了我一年，原本打算跟我告白。
哇。
精彩。
7
这个聚会原本是邀请了老师的，只不过临近考试那几天，学校忽然颁布规定说老师不能组织学生聚会。
不能组织，自然也不能参加。
天知道这样离谱的规定背后都有什么隐情，反正原本邀请的老师都没来了。
刚高考完，大家的心情大多还是轻松的，小部分同学疑似在网上对过答案后愁眉苦脸。
但在我们这样的班级，任何人说自己考砸了都是不可信的。
有人考 680 分也会装模作样说自己哪里疏忽考砸了的。
姜枕眠在我耳边小声道: 你来之前，魏枝就在和徐容曜在那秀恩爱，天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我一直以为徐容曜对你有意思呢
你怎么知道徐容曜对我……
姜枕眠微微一笑，咬牙切齿说出了这一年的怨念:
这一年的大课间，我上个厕所回来他就过来占我位置，问你的那些题目随便问谁都可以，他又不挨着你坐。
徐容曜的成绩怎么说呢，在我们班确实只能算中下。
不过魏枝喜欢他，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姜枕眠说，说是高考那天晚上表白了，徐容曜说回去考虑，结果当晚你就上热搜了，现在他们就在一起了。
……
我给姜枕眠看了和徐容曜的聊天记录，她瞪大眼睛，竖了个大拇指。
所以高考那天晚上徐容曜想约你表白，你没去，他就被魏枝约了，刚好你被人造谣，魏枝搞那么一出，说到底是为了让徐容曜放弃你?
姜枕眠在我耳边快笑断气了，他是什么东西，还搞备胎?魏枝脑子也真有病，她真能看上这玩意儿啊?
徐容曜的长相其实还算可以，人也高，平时还打篮球，高考后捯饬一下，似乎是比之前要好看些。
至于魏枝，我印象里她是个人缘很好的同学，尽管我和她不熟，但她确实似乎跟每个人都有点交情。
她的长相清秀些，但绝对不算寡淡，而且成绩不错。
我没想到她和徐容曜是这样的关系，以前在班上，从来没觉得他们亲密。
但刚高考结束就能这样如胶似漆，说明之前私底下是有联系的。
看上去像是魏枝的暗恋成真。
不过这和我没关系，我埋头苦吃。
顺便和关系好的同学聊聊天。
姜枕眠不满地在我耳边说了句:
徐容曜是不是有病?他女朋友在旁边，一直偷偷看你是几个意思?以为自己看得很隐蔽?
……
8
这样一道目光，不用姜枕眠说，我自己也能察觉到。
而且我认为，魏枝也能感受到。
这样的打量实在是令人觉得不适，让人吃不下饭菜。
正好我的位置离门口挺近，我正想出去洗手间待会儿。
姜枕眠自告奋勇说陪我去，结果包厢的门刚打开，身后忽然传来魏枝的声音:
裴衔玉，都忘记问你了，今天怎么没带儿子过来?
一时间，我们这桌和隔壁桌的同学都安静下来了。
纷纷往我的方向看过来，眼神中透露着卦。
这样的沉寂保持了几秒，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实人学习委员忽然开口:
裴衔玉的妈妈不是在家长群里说那是她哥哥和弟弟吗?
魏枝噗嗤笑了声: 要是弟弟的话，裴衔玉昨天为什么不自己解释?
说实话裴衔玉，我还挺羡慕你的，这么年轻就有了孩子，你对象好像也长得不错，就这样你还能好好读书，真的很不容易。
她说着一顿，不过我觉得你既然都这样了，完全没必要再去上大学，不然你去上学了，留那么小的孩子给谁带?
魏枝你是不是有病啊?姜枕眠实在忍不下去，用你的脑子想想，裴衔玉今年才多大，这三年差不多都榜上有名，就算你们之前没和她一个班，也应该知道她吧，她哪来的时间怀孕?
魏枝也不笑了，她冷哼了声: 这谁知道她高一下学期那两个月请假到底干嘛去了?我听说有些人怀孕到生的时候都看不出来怀了。
不是，你有证据吗就在这造谣?
我也淡淡开口道: 魏枝，你对我很有意见吗?
9
众目睽睽之下，魏枝站了起来，脸色也冷了许多，她义正辞严道:
反正我一想到自己有一个十几岁就不检点的同学就觉得恶心，你平时还是学校评的三好学生，你觉得自己配吗?
她装都不装了。
明晃晃地表示以有我这样的同学为耻。
我为什么不配?我的成绩常年保持年级前五，尊敬师长，和同学友好相处，不评我这种学生，难不成评你这种给同学造谣传谣的吗?我平静道。
你乱搞男女关系魏枝的表情看着别提有多正义，你在校外搞就算了，在班上也跟男同学眉来眼去。
跟男同学眉来眼去，我顿了一下，你是指你旁边这位吗?我眼光没你这么差。
于是众人目光又落在徐容曜身上，他之前动不动就来找我问问题这件事在班上又不是秘密。
徐容曜涨红了脸，近乎恼羞成怒地冲我道: 裴衔玉，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那种被人骂了还不还口的，想当众给我难堪，那就得做好同样的准备。
徐容曜，不是你说的吗?毕业那晚打算跟我表白，怎么现在和魏枝在一起了，你连谈恋爱的对象都有 plan B 吗?
哇，其他人露出吃瓜的神色。
徐容曜就这么猝不及防被成为焦点，他怒道:
你胡说道什么?那我也不知道你年纪轻轻这么不检点，谁知道你勾搭过多少个……
他话没说完，旁边的门上忽然出现敲门声，两颗脑袋探了进来。
其中一个人刚毕业就染了棕发，笑得灿烂:
抱歉，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你们说话太大声了，听说你们以跟裴同学一班为耻，那能让她去我们班吗?到时候她的高考成绩算我们班班主任的 KPI。
……
说这话的人叫陈书明，是我们物理老师的儿子，物理老师同时又是隔壁班的班主任。
这是给亲爹拉业绩来了。
而站在他旁边的人也很眼熟，眉眼如画，面容清隽。
是宋今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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