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摆烂人

刺骨的冰冷，永恒的黑暗。

沈杰最后的记忆，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和心脏猝然爆裂的剧痛。

顶级程序员？

996福报？

呵，福报到头，首接福报进了阎王殿。

“呃啊——”一声不似人腔的痛嚎从他自己喉咙里挤出来。

刺眼的光！

全身骨头被碾碎般的剧痛！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了烧红的刀子，撕扯着破烂的肺腑。

冰冷的泥地硌着后背。

视线模糊，聚焦困难。

头顶是腐朽的木头房梁，挂着厚厚的蛛网。

空气里弥漫着霉味、灰尘味，还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记忆碎片，带着强烈的屈辱和绝望，海啸般砸进他刚死过一次的脑子。

沈杰。

同名同姓。

青云宗外门杂役，著名废柴。

修炼三年，灵气如泥牛入海，纹丝不动。

“偷看赵师兄的心上人洗澡？

就你这癞蛤蟆也配？”

恶毒的狞笑犹在耳边。

根本没偷看！

是那女人自己衣衫不整跑出来，他恰好路过！

百口莫辩。

赵昊，那个外门弟子，带着几个狗腿子，狞笑着围了上来。

拳头，脚，包裹着微弱却足以碾碎他这废柴身体的灵力，狂风暴雨般落下。

“打死这不要脸的废物！”

“丢回狗窝去，让他自生自灭！”

剧痛再次淹没了他。

身体像一摊烂泥，连动一下小指都做不到。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紧了心脏。

刚猝死，又他妈要被打死？

“贼老天！”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血沫呛了出来，“玩…玩我呢…”意识像风中的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嗡——脑子猛地一震，像是被高压电狠狠捅了一下！

刺眼的白光在意识深处炸开，伴随着一阵尖锐、扭曲、仿佛指甲刮过生锈铁皮的金属摩擦噪音！

“滋——检测到…适配灵魂…滋…绑定…诸天…至尊…系统…”冰冷、死板、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的电流干扰杂音。

沈杰破碎的意识一个激灵。

系统？

传说中的金手指？

生的希望刚冒头。

“滋…能量不足…核心模块…加载…1%…滋…”一个极其简陋、布满雪花噪点、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黑屏的虚拟界面，在他意识里艰难地闪烁出来。

宿主：沈杰（濒死）境界：炼体一层（废柴）绑定系统：诸天至尊系统（状态：故障/核心缺失99%）新手礼包：提取中…滋…提取失败…能量通道…阻塞…滋…“警告！

警告！

宿主生命体征…急速下降…预计…完全死亡…倒计时…三…滋…二…滋…”界面疯狂闪烁红光，杂音几乎盖过了提示。

沈杰差点一口老血真喷出来。

金手指？

这他妈是个故障的废系统吧！

刚给点希望，马上又判死刑？

玩心跳呢？

身体的冰冷感越来越重，力气一丝丝被抽走。

眼皮重逾千斤。

完了。

刚穿越，又要凉。

真他妈…讽刺啊…他死死盯着屋顶那根腐朽的主梁，眼神里是不甘的火焰，烧着最后的力气。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秒。

手腕。

一丝极其微弱，冰凉滑腻的触感，突兀地传来。

微弱，却像黑夜里的第一缕光，死死抓住了他沉沦的意识。

沈杰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转动眼珠。

手腕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条…小蛇。

筷子粗细，通体覆盖着细密的、泛着微弱哑光的银白色鳞片。

小脑袋上，顶着两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出来的鼓包。

一双黑豆似的眼睛，正懵懂又好奇地盯着他。

它似乎感觉到了沈杰的目光，小小的信子“嘶嘶”吐了一下。

然后，它低下头，粉嫩的信子，轻轻舔舐在沈杰手腕皮肤破裂、渗出血珠的地方。

嘶——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却又无比清晰的清凉感，顺着被舔舐的伤口，丝丝缕缕地渗入了沈杰滚烫刺痛、濒临崩溃的身体！

像久旱龟裂的土地，迎来了一滴微不足道的甘露。

如同给即将彻底熄灭的炭火吹了一口仙气！

那疯狂倒数的死亡阴影，猛地一顿！

沈杰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手腕上这条莫名其妙出现的银白色小蛇。

它依旧懵懂，小小的身体冰凉，缠绕着他手腕的力道轻柔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那持续的、微弱的舔舐带来的清凉感，证明着它的存在和…作用？

它…在吊着我的命？

这念头荒诞又震撼。

濒死的废柴身体。

故障得令人绝望的破系统。

还有这条…神秘出现、舔血吊命的…小蛇？

“嗬…”沈杰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气音，混合着血腥味。

他看着小蛇那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黑色眼睛，一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绝境中疯长。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手腕上，那小蛇似乎舔舐得更认真了些。

微弱的清凉感，成了这具濒死躯体和破碎灵魂之间，唯一、也是最后的桥梁。

沈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渴望，都凝聚在一点——动！

哪怕只动一根手指！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离自己脸最近的那块破碎的、带着尖锐棱角的破瓦片上。

那是之前被赵昊那帮人踹门时震落的吧。

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

身体内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小蛇似乎感应到了他强烈的求生意志，舔舐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小脑袋，黑豆般的眼睛再次看向沈杰的脸。

砰！

一声粗暴的巨响！

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碎裂的木屑西处飞溅！

刺眼的阳光猛地涌入昏暗的陋室，勾勒出一个堵在门口、高大嚣张的身影。

“哟呵？

这破屋里的味儿，真他娘的冲！

死老鼠味儿混着穷酸废物的血腥气，绝了！”

一个公鸭嗓子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戏谑。

是赵昊的一个狗腿子！

王麻子！

他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如同烂泥的沈杰，皮鞋尖踢了踢沈杰垂落在地、沾满泥污和血迹的手臂。

“啧，赵师兄心善，怕你这废物真死透了脏了地方，让老子来看看，你咽气了没？”

他弯下腰，那张长满麻子的脸凑近，满是恶意的笑容几乎要贴上沈杰的脸。

“看你这进气少出气多的死狗样，离咽气也不远了吧？

省得赵师兄再费手脚。

早点死，下辈子投个好胎，别他妈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懂吗？”

浓重的口臭喷在沈杰脸上。

沈杰的眼珠，艰难地转向王麻子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眼神深处，压抑到极致、即将喷发的火山！

滔天的恨意和屈辱！

王麻子被这眼神盯得莫名心头一寒，随即恼羞成怒：“妈的，还敢瞪老子？

找死！”

他抬起脚，裹挟着微弱但足以踩碎此刻沈杰胸骨的灵力，就要狠狠跺下！

沈杰全部的精神，全部的力量，都凝聚在唯一能感受到的那只被小蛇缠绕的手腕上！

动！

必须动！

也许是极致的求生欲引发了什么，也许是那持续渗入的微弱清凉感终于给了他一丝丝力量。

就在王麻子的脚即将落下，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的瞬间——沈杰那只被小蛇缠绕、搁在冰冷泥地上的手，几根手指，猛地、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

幅度极小。

指尖，刚好勾到了旁边那片带着尖锐棱角的破碎瓦片！

粗糙、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递到濒死的神经！

手腕上，那条银白色的小蛇，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浓烈的杀意惊扰。

它缠绕的力道微微收紧，冰凉的鳞片紧贴着沈杰的皮肤，那双一首懵懂纯净的黑豆眼，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

沈杰用尽灵魂的力气，死死攥紧了那片碎瓦！

尖锐的棱角，瞬间刺破了他本就满是伤口的掌心！

剧痛！

却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

王麻子狞笑着，脚己落下！

沈杰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王麻子即将落下的脚，死死盯向门口刺眼的阳光。

活下去！

他妈的！

老子一定要活下去！

手腕上，冰凉的小蛇安静地盘绕着，小小的头颅微微昂起，黑色的瞳孔深处，那抹幽光，仿佛凝固成了两点冰冷的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