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觉得自己的眼皮重得像被灌了铅，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五彩斑斓的PPT图表开始扭曲、旋转，变成一团模糊的光晕。
鼻腔里是外卖凉透后的油腻味，还有办公室里经年不散的打印纸和焦虑混合的气息。
“陈凯！
天亮了，‘海天盛筵’项目的预热方案呢？
甲方爸爸九点就要！
我们要给他们一种‘海’的浩瀚、‘天’的空灵、‘盛筵’的奢华，以及最重要——‘打折’的诚意！
PPT要高级，要大气，要一眼就让他们觉得这钱花得值！
预算？
预算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几乎为零！
要发挥创意！”
部门经理尖锐的声音像一把钻子，穿透了凌晨西点办公室死寂的空气，也精准地钻入了陈凯嗡嗡作响的大脑。
“快了，王总，最后调一下动画效果，保证让甲方觉得我们花了五百万做这个PPT……”陈凯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他自己都厌恶的、熟练的谄媚。
他熟练地按下“Ctrl+S”，这是刻入社畜DNA的本能。
他名叫陈凯，二十六岁，一线城市互联网牛马……哦不，运营经理。
主要工作内容是：给老板画饼，给甲方磕头，给下属打鸡血，以及，在无数个这样的凌晨，用PPT编织一个又一个华丽而空洞的梦。
他精通Excel函数、项目管理甘特图、SWOT分析、各种新潮营销名词，但这些东西除了能让他勉强在一线城市活下去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比如现在，他就非常需要一份能立刻填饱肚子的早餐，而不是一个“浩瀚空灵奢华且打折”的PPT。
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不规则的抽动，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眼前那片由屏幕和灯光形成的模糊光晕骤然变成了全黑。
“妈的，又心律不齐了！
得找个时间体检。”
这是陈凯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冰冷、潮湿、窒息感……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首冲天灵盖的恶臭！
陈凯猛地吸了一口气，却被那可怕的臭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他挣扎着睁开眼，西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极其微弱的光线从头顶某个缝隙透下来，勉强勾勒出逼仄的环境。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黏糊糊的泥泞里，身下似乎还垫着一些柔软的、散发着腐败气息的杂草。
那股恶臭是多种味道的混合体：腐烂的食物、粪便、某种刺鼻的氨味……“我靠，公司什么时候变下水道了？
老板终于决定开源节流到这种地步了？”
这是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荒诞念头。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酸软无力，脑袋像被重锤击打过一样疼痛欲裂。
他摸索着西周，触手是冰冷潮湿的石壁，长满了滑腻的苔藓。
“停电了？
火灾警报？
我怎么会在这里？”
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记得自己在加班，做PPT，然后心脏不舒服，再然后……他猛地抬头，透过那丝微光，他看到头顶上方大概两三米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井口一样的结构。
一个荒谬又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他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口袋，没有手机。
他又摸了摸身上穿的衣服——触感粗糙、宽大，完全不是他那件穿了三年快要包浆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的质感，倒像是什么粗麻布。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他强撑着虚软的身体，靠着冰冷的墙壁站起来，借着微光仔细打量自身。
宽大的、灰扑扑的古代样式短打衣衫，下身是一条褴褛的裤子，脚上是一双破草鞋，露出的脚趾冻得发红。
这不是他的身体！
至少衣服不是！
“搞什么，角色扮演？
谁给我换的衣服？
综艺整蛊？”
他环顾西周，这逼仄、恶臭、绝望的环境，实在不像是什么综艺节目的手笔。
他尝试着喊了一声：“有人吗？
喂？！”
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嘶哑和陌生的语调，但说的还是中文，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点。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和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细微的窸窣声，像是老鼠在爬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混乱的思绪。
不管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他必须先从这该死的地方出去！
他开始摸索井壁。
石壁湿滑，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点。
他尝试着跳跃，但虚弱的身体和深陷的泥泞让他根本跳不高。
绝望感开始如同周围的冰冷一样，一点点渗透进他的骨髓。
“我陈凯，名牌大学毕业，精通Office全家桶，年会还能上去跳个宅舞，难道要饿死、臭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
他背靠着井壁，喘着粗气，忍不住开始习惯性吐槽。
“这穿越体验也太差了吧？
差评！
零分！
说好的系统呢？
金手指呢？
老爷爷呢？
哪怕给个新手大礼包啊喂！”
空荡荡的井里只有他的吐槽在回荡。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的脚在泥泞里踢到了一个硬物。
他心中一动，赶紧弯腰摸索，从冰冷的淤泥里捞起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边缘粗糙的铁片，似乎是某个破罐子的一部分，锈迹斑斑，但有一边似乎稍微锋利一些。
“这……这算什么？
开局一把刀碎片？”
陈凯握着那冰冷的铁片，哭笑不得。
但这微不足道的发现，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再次抬头望向井口，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我PPT还没保存……呸！
我还没活够呢！”
他用那铁片碎片开始疯狂地凿刮井壁上相对松软的泥土和石头缝隙，试图挖出可以垫脚的地方。
汗水混合着井壁的脏水滑落，手臂酸麻不堪，铁片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混入泥泞之中。
但他咬着牙，一遍遍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爬行的极其缓慢，但他确实在一点一点地为自己创造着向上的可能。
现代社畜被死亡逼出的极限抗压能力，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更久。
陈凯己经精疲力尽，全身都被冷汗和井水湿透，手掌火辣辣地疼。
但他终于凭借着那股不想死得这么窝囊的劲头，以及那块铁片，在井壁上凿出了几个勉强可以踩踏的凹坑。
他喘息着，积蓄着最后一点力气，准备进行最后一次攀登。
就在此时，头顶的井口那微弱的光线，忽然被一个阴影挡住了。
陈凯心中猛地一紧，立刻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抬头望去。
只见井口边缘，出现了一张人脸。
一张布满皱纹、肤色黝黑、写满了生活艰辛的中年男人的脸。
那人正皱着眉头，好奇地朝着井底张望，似乎是被他刚才弄出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西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陈凯的心脏狂跳起来，是获救的狂喜？
还是对未知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该说什么？
“Hello？”
“SOS？”
“大哥帮帮忙？”
那张脸的主人打量了他片刻，脸上看不出喜怒。
然后，他嘴唇动了动，吐出了一句带着浓重口音、但陈凯勉强能听懂的话：“嘿！
哪个天杀的小贼，躲俺家废井里头？
是想偷东西还是咋地？！”
小贼？
陈凯愣住了，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褴褛的古代装扮，沾满污泥和鲜血的手，还有眼前这口散发着恶臭的废井。
完蛋。
第一个接触的古代人，好像误会了什么？
他的穿越人生，开局就是地狱级的Hard模式？
鼻腔里是外卖凉透后的油腻味，还有办公室里经年不散的打印纸和焦虑混合的气息。
“陈凯！
天亮了，‘海天盛筵’项目的预热方案呢？
甲方爸爸九点就要！
我们要给他们一种‘海’的浩瀚、‘天’的空灵、‘盛筵’的奢华，以及最重要——‘打折’的诚意！
PPT要高级，要大气，要一眼就让他们觉得这钱花得值！
预算？
预算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几乎为零！
要发挥创意！”
部门经理尖锐的声音像一把钻子，穿透了凌晨西点办公室死寂的空气，也精准地钻入了陈凯嗡嗡作响的大脑。
“快了，王总，最后调一下动画效果，保证让甲方觉得我们花了五百万做这个PPT……”陈凯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他自己都厌恶的、熟练的谄媚。
他熟练地按下“Ctrl+S”，这是刻入社畜DNA的本能。
他名叫陈凯，二十六岁，一线城市互联网牛马……哦不，运营经理。
主要工作内容是：给老板画饼，给甲方磕头，给下属打鸡血，以及，在无数个这样的凌晨，用PPT编织一个又一个华丽而空洞的梦。
他精通Excel函数、项目管理甘特图、SWOT分析、各种新潮营销名词，但这些东西除了能让他勉强在一线城市活下去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比如现在，他就非常需要一份能立刻填饱肚子的早餐，而不是一个“浩瀚空灵奢华且打折”的PPT。
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不规则的抽动，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眼前那片由屏幕和灯光形成的模糊光晕骤然变成了全黑。
“妈的，又心律不齐了！
得找个时间体检。”
这是陈凯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冰冷、潮湿、窒息感……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首冲天灵盖的恶臭！
陈凯猛地吸了一口气，却被那可怕的臭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他挣扎着睁开眼，西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极其微弱的光线从头顶某个缝隙透下来，勉强勾勒出逼仄的环境。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黏糊糊的泥泞里，身下似乎还垫着一些柔软的、散发着腐败气息的杂草。
那股恶臭是多种味道的混合体：腐烂的食物、粪便、某种刺鼻的氨味……“我靠，公司什么时候变下水道了？
老板终于决定开源节流到这种地步了？”
这是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荒诞念头。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酸软无力，脑袋像被重锤击打过一样疼痛欲裂。
他摸索着西周，触手是冰冷潮湿的石壁，长满了滑腻的苔藓。
“停电了？
火灾警报？
我怎么会在这里？”
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记得自己在加班，做PPT，然后心脏不舒服，再然后……他猛地抬头，透过那丝微光，他看到头顶上方大概两三米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井口一样的结构。
一个荒谬又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他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口袋，没有手机。
他又摸了摸身上穿的衣服——触感粗糙、宽大，完全不是他那件穿了三年快要包浆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的质感，倒像是什么粗麻布。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他强撑着虚软的身体，靠着冰冷的墙壁站起来，借着微光仔细打量自身。
宽大的、灰扑扑的古代样式短打衣衫，下身是一条褴褛的裤子，脚上是一双破草鞋，露出的脚趾冻得发红。
这不是他的身体！
至少衣服不是！
“搞什么，角色扮演？
谁给我换的衣服？
综艺整蛊？”
他环顾西周，这逼仄、恶臭、绝望的环境，实在不像是什么综艺节目的手笔。
他尝试着喊了一声：“有人吗？
喂？！”
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嘶哑和陌生的语调，但说的还是中文，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点。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和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细微的窸窣声，像是老鼠在爬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混乱的思绪。
不管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他必须先从这该死的地方出去！
他开始摸索井壁。
石壁湿滑，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点。
他尝试着跳跃，但虚弱的身体和深陷的泥泞让他根本跳不高。
绝望感开始如同周围的冰冷一样，一点点渗透进他的骨髓。
“我陈凯，名牌大学毕业，精通Office全家桶，年会还能上去跳个宅舞，难道要饿死、臭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
他背靠着井壁，喘着粗气，忍不住开始习惯性吐槽。
“这穿越体验也太差了吧？
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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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系统呢？
金手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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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井里只有他的吐槽在回荡。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的脚在泥泞里踢到了一个硬物。
他心中一动，赶紧弯腰摸索，从冰冷的淤泥里捞起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边缘粗糙的铁片，似乎是某个破罐子的一部分，锈迹斑斑，但有一边似乎稍微锋利一些。
“这……这算什么？
开局一把刀碎片？”
陈凯握着那冰冷的铁片，哭笑不得。
但这微不足道的发现，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再次抬头望向井口，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我PPT还没保存……呸！
我还没活够呢！”
他用那铁片碎片开始疯狂地凿刮井壁上相对松软的泥土和石头缝隙，试图挖出可以垫脚的地方。
汗水混合着井壁的脏水滑落，手臂酸麻不堪，铁片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混入泥泞之中。
但他咬着牙，一遍遍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爬行的极其缓慢，但他确实在一点一点地为自己创造着向上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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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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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终于凭借着那股不想死得这么窝囊的劲头，以及那块铁片，在井壁上凿出了几个勉强可以踩踏的凹坑。
他喘息着，积蓄着最后一点力气，准备进行最后一次攀登。
就在此时，头顶的井口那微弱的光线，忽然被一个阴影挡住了。
陈凯心中猛地一紧，立刻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抬头望去。
只见井口边缘，出现了一张人脸。
一张布满皱纹、肤色黝黑、写满了生活艰辛的中年男人的脸。
那人正皱着眉头，好奇地朝着井底张望，似乎是被他刚才弄出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西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陈凯的心脏狂跳起来，是获救的狂喜？
还是对未知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该说什么？
“Hello？”
“SOS？”
“大哥帮帮忙？”
那张脸的主人打量了他片刻，脸上看不出喜怒。
然后，他嘴唇动了动，吐出了一句带着浓重口音、但陈凯勉强能听懂的话：“嘿！
哪个天杀的小贼，躲俺家废井里头？
是想偷东西还是咋地？！”
小贼？
陈凯愣住了，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褴褛的古代装扮，沾满污泥和鲜血的手，还有眼前这口散发着恶臭的废井。
完蛋。
第一个接触的古代人，好像误会了什么？
他的穿越人生，开局就是地狱级的Hard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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