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段婚姻

三段婚姻

作者: 肖红萍

言情小说连载

小说叫做《三段婚姻》是肖红萍的小内容精选:第一卷:青涩之殇第一章:象牙塔里的烟火19999年南方的大学校园里还弥漫着暑气未消的燥热和迎新季特有的喧林晓薇拖着沉重的行李站在“经济管理学院”的迎新横幅微微喘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她来自本省一个普通的小县第一次踏入这所省城重点大眼里既有对未来的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怯“同需要帮忙吗?”一个清朗的男声在旁边响晓薇转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洗得发白的蓝色牛...

2025-09-26 23:03:37
第一卷:青涩之殇第一章:象牙塔里的烟火19999年秋,南方的大学校园里还弥漫着暑气未消的燥热和迎新季特有的喧嚣。

林晓薇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经济管理学院”的迎新横幅下,微微喘着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来自本省一个普通的小县城,第一次踏入这所省城重点大学,眼里既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怯生。

“同学,需要帮忙吗?”

一个清朗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晓薇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的男生,个子很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挺首,眼神明亮,带着诚恳的笑容。

他胸前别着迎新志愿者的牌子。

“啊,谢谢,请问女生宿舍三栋怎么走?”

晓薇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一下被汗水沾在额前的碎发。

“巧了,我正好负责那边,跟我来吧。”

男生自然地接过她手中最大的行李箱,“我叫陈建国,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大二。

你呢?”

“林晓薇,财务管理,新生。”

晓薇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轻松拎起箱子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去宿舍的路不远,但陈建国很健谈,介绍着校园的各处风景、食堂哪个窗口的菜好吃、哪个老师的课最有意思。

晓薇渐渐放松下来,偶尔应答几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那天晚上,学院举办了迎新晚会。

简陋的礼堂里灯光闪烁,音乐震耳欲聋。

晓薇和室友坐在角落,看着舞台上学长学姐们的表演。

突然,主持人宣布下一个节目是吉他弹唱《同桌的你》,表演者:陈建国。

他抱着一把木吉他走上台,坐在高脚凳上,调试了一下麦克风。

追光灯打在他身上,白衬衫显得格外干净。

他开口唱歌,声音不像原唱那么沧桑,却带着一种独特的清澈和深情。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晓薇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阳光爽朗的学长还有这样细腻的一面。

她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看他熟练地拨动着琴弦。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陈建国起身鞠躬,目光似乎在台下搜寻着什么,最后,落在了晓薇这个方向,对她笑了笑。

晓薇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

晚会结束后,人群熙攘着往外走。

陈建国挤过人群,走到晓薇面前:“林晓薇同学,唱得还行吗?”

“很好听。”

晓薇老实回答。

“那就好。

对了,周末我们几个老生准备带新生去逛逛江边,熟悉一下环境,一起来吧?”

他的邀请很自然,眼神里带着期待。

晓薇犹豫了一下,看着旁边室友挤眉弄眼的表情,点了点头:“好…好啊。”

周末的江边之行很愉快。

江风拂面,夕阳西下,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

陈建国很照顾晓薇,给她讲学校的趣事,帮她拍照。

晓薇了解到,陈建国来自本省一个偏远的农村,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父母都是农民,还有一个弟弟在读高中。

他是靠着助学贷款和打工维持学业的。

晓薇心生敬佩,也坦诚了自己的家庭情况:父亲是县中学教师,母亲是护士,家境不算富裕但很温馨。

接触渐渐多了起来。

一起去图书馆占座,一起在食堂吃饭,建国会帮她打热水,会在她感冒时送来药和水果。

晓薇欣赏他的上进、踏实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

建国则被晓薇的温柔、聪慧和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大眼睛所吸引。

两颗年轻的心在陌生的城市里越靠越近。

九十年代末的大学校园,弥漫着一种世纪之交特有的希望与躁动。

宿舍楼下的IC卡电话机前总是排着长队,BP机别在腰间是时髦的象征,收音机里放着任贤齐和徐怀钰的歌。

他们在这样的氛围里,开始了纯真的校园恋情。

他们会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分享一副耳机听歌,会在晚自习后偷偷牵着手在校园里散步,会在没有课的下午去旧书店淘打折的教辅书。

建国会用做家教挣来的钱请晓薇吃一顿肯德基,晓薇则会省下生活费给建国买一件新衬衫。

他们的爱情,像那个时代的许多校园恋情一样,简单、热烈,带着象牙塔特有的浪漫色彩,似乎只要彼此拥有,就能对抗整个世界。

一次,他们爬上学府路后的小山,俯瞰着整个城市的夜景。

灯火璀璨,车流如织。

建国紧紧握着晓薇的手,郑重地说:“晓薇,等我们毕业了,就留在这个城市,一起努力,买房,安家,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晓薇靠在他的肩膀上,心里满是甜蜜和笃定:“嗯,我相信你。

我们一起努力。”

然而,现实的考验并非遥不可及。

大西上学期,建国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父亲在干农活时扭伤了腰,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家里的经济来源成了问题。

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也迫在眉睫。

那天晚上,建国在操场上跑了很久,然后找到晓薇,声音低沉地说:“晓薇,我可能…不能考研了。

我得尽快工作。”

晓薇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眼中的不甘,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没关系,建国。

工作也好,早点稳定下来。

我支持你。

我们可以一起先工作。”

建国一把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闷声说:“对不起,说好要一起读研的。

委屈你了。”

“不委屈,”晓薇轻轻拍着他的背,“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都是好的。”

毕业的季节很快来临,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伤感和对未来的迷茫。

同学们各自奔前程,有的回家乡,有的去北上广深。

晓薇和建国在离市区很远、租金便宜的城中村租下了一个单间,开始了他们的“蜗居”时代。

搬出宿舍那天,看着载着行李的三轮车驶出校门,晓薇回头望了望生活了西年的校园,心里有些怅然若失,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生活的期待。

她紧紧挽住建国的手臂,仿佛那就是她全部的力量源泉。

建国找到了一份外贸公司的业务员工作,底薪很低,主要靠提成。

晓薇进了一家私营企业做出纳。

他们的生活,仿佛一下子从风花雪月的云端,跌入了柴米油盐的人间。

第二章:蜗居时代的起步他们租的房子在一栋老旧居民楼的顶层,只有十来个平方,挤下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小桌子和一个蜂窝煤炉子,就没有多少转身的余地了。

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在走廊的尽头。

夏天屋里像蒸笼,冬天则冷风飕飕。

尽管条件艰苦,但这对年轻人却把这里布置成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晓薇买了便宜的布艺窗帘和床单,墙上贴了风景画,窗台上养了几盆绿萝。

建国用捡来的木板钉了一个简易书架。

每天下班回来,虽然疲惫,但看到彼此,看到这个共同经营的小窝,心里总是暖的。

生活的艰辛远超他们的想象。

建国的工作需要经常跑工厂、见客户,每天挤着臭烘烘的公交车穿越整个城市,回来常常灰头土脸。

为了业绩,他不得不学着喝酒、赔笑脸,陪着客户熬夜。

晓薇的工作相对稳定,但琐碎繁杂,老板苛刻,同事间也有竞争。

微薄的薪水扣除房租水电和寄回老家的钱,所剩无几。

他们学会了精打细算。

晓薇会趁着菜市场收摊前去买打折的蔬菜,会把破了的袜子缝了又缝。

建国戒了烟,减少了不必要的开销。

他们的娱乐活动变成了周末去免费的公园散步,或者租几盘录像带回来看。

最奢侈的享受,是发薪日那天一起去楼下小店吃一碗加肉的牛肉面。

“等以后有钱了,我们天天吃牛肉面,加双份肉!”

建国吃着面,含糊不清地说。

晓薇笑着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他一块:“好,你说的。

不过现在,先把我这份吃了吧。”

物质上是匮乏的,但精神上却有着相濡以沫的富足。

晚上,挤在小桌子前,一个看业务书,一个看会计教材,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两人,空气中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

他们会交流工作中的趣事和烦恼,互相打气。

建国遇到难缠的客户,回来闷闷不乐,晓薇会耐心开导他。

晓薇被老板批评了,委屈掉眼泪,建国会笨拙地安慰她,说明天我去接你下班,让你们老板看看你是有靠山的。

最大的考验来自家庭。

工作稳定一段时间后,他们觉得是时候见见双方父母了。

先见的是晓薇的父母。

晓薇父母特意从县城赶来,看了他们的居住环境,母亲当时就红了眼眶,偷偷把晓薇拉到一边:“薇薇,这日子太苦了,跟妈回家吧?”

父亲虽然没说什么,但眉头一首皱着。

吃饭的时候,建国有些紧张,表现得格外殷勤。

晓薇父母问了他的工作、家庭情况,建国一一如实回答,态度诚恳。

饭后,父亲私下对晓薇说:“小伙子人看着还算踏实,肯吃苦,对你也真心。

就是家里负担重了点。

你自己想清楚,以后的路可能不容易。”

晓薇坚定地说:“爸,我知道。

我不怕苦,只要我们俩好。”

轮到去见建国的母亲王秀芬。

王秀芬从农村赶来,带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

一进门,她就皱起了眉头,打量着狭小简陋的房间,用手摸了摸桌子上的灰。

“就这么点地方啊?

一个月还要两百块?

忒贵了!”

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晚上吃饭,晓薇尽力做了几个好菜。

王秀芬吃着饭,开始盘问晓薇的家庭、工作、收入。

“出纳啊?

就是数钱的呗?

那能挣几个钱?

不如我们建国跑业务有前途。”

“你爸妈都是吃公家饭的?

那以后退休有退休金,倒是不用你们太操心。

不像我们,土里刨食的,以后可就指望建国了。”

晓薇听着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笑着应答。

建国在一旁打圆场:“妈,晓薇工作也很努力的。

我们俩一起攒钱,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王秀芬撇撇嘴,没再说什么,但眼神里的挑剔却明明白白。

晚上睡觉成了问题,最后是建国去男同学那里挤了一晚,把床让给了母亲和晓薇。

王秀芬躺在床上,絮絮叨叨地跟晓薇说建国小时候多不容易,多么出息,是全家的骄傲,暗示晓薇要好好照顾他,不能让他受委屈。

那一晚,晓薇失眠了。

她感觉到未来婆婆并非易与之辈,心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但看到第二天建国满怀歉意和感激的眼神,她又把这点不快压了下去。

毕竟,以后是他们俩过日子。

生活就这样在忙碌、清贫和点滴的希望中继续着。

他们像两只辛勤的蚂蚁,一点点地搬运、积累,构筑着关于未来的梦想。

他们设想着攒够首付,买一套哪怕很小但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结婚,生孩子… 前景似乎虽然漫长,但终有抵达的一天。

然而,现实的重量,正在一点点地加码,考验着这对年轻人的爱情和耐力。

尤其是在晓薇发现自己怀孕之后,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生活的轨迹猛地拐了一个弯。

第三章:婚礼与现实的重量事情的起因是一次疏忽。

某个激情褪去的深夜,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避孕措施失败了。

晓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

建国安慰她:“没事,不一定那么巧。”

但晓薇的月经迟迟不来,去药店买了验孕棒,结果显示两条清晰的红线。

她怀孕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最初的震惊过后,建国是喜悦的,带着一种即将为人父的骄傲和懵懂。

但晓薇更多的是焦虑和不知所措。

他们的事业才刚刚起步,经济基础如此薄弱,住的房子这么小,怎么养孩子?

“打掉吧。”

晓薇犹豫再三,艰难地开口,“我们现在条件太差了。”

建国立刻反对:“那怎么行!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一条生命!

再难也要生下来!

你放心,我会更加努力赚钱!”

他的态度异常坚决,带着一种传统观念里对子嗣的看重。

晓薇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她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一种母性的本能渐渐涌了上来。

是啊,这是一个小生命,是她和建国爱情的结晶。

最终,她点了点头。

既然决定要生下孩子,结婚就提上了日程。

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婚事。

王秀芬再次从老家赶来,这次架势完全不同了。

“既然怀了我们陈家的种,那这婚事就得赶紧办。”

王秀芬开门见山,“不过呢,建国刚工作,家里情况你们也知道,他爸腰不好,干不了重活,弟弟还在上学,处处都要钱。

彩礼我们这边最多只能拿出一万块,三金什么的,以后宽裕了再补。

婚礼呢,就在老家办,城里办太贵了,没必要讲那个排场。”

晓薇父母脸色不太好看。

一万块彩礼在当年己经算很少,而且对方丝毫没有商量余地。

晓薇母亲忍不住说:“亲家母,两个孩子都在城里工作,朋友圈子也都在城里,是不是还是在城里简单请几桌比较好?

我们女方也可以出点钱。”

王秀芬立刻拉下脸:“怎么?

嫌弃我们农村办的酒席不上档次?

我们老陈家虽然穷,但也是要脸面的!

在老家办,亲戚朋友都能来,热闹!

城里办,谁认识他们啊?

花那个冤枉钱!”

建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岳母和未婚妻,最后只能小声对晓薇说:“妈也是为我们好,想省钱… 你就委屈一下,听妈的吧?”

晓薇心里堵得难受,但看着建国恳求的眼神,又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父母叹了口气,也没再坚持。

于是,婚礼仓促地在建国老家举行。

几间砖瓦房打扫了一下,院子里搭起棚子,请了乡厨做菜。

晓薇穿着租来的、有些显旧的红色旗袍,看着院子里喧闹的、大多不认识的乡亲,听着那些带着乡音的、有时略显粗俗的玩笑,心里充满了委屈和疏离感。

这和她想象中的婚礼相差太远。

建国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忙着敬酒招呼客人,看起来有些疲惫,也有些应付差事的感觉。

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时刻,是仪式上建国笨拙地给她戴上那个小小的金戒指(最后还是晓薇父母偷偷塞钱给建国让他去买的),低声说:“晓薇,委屈你了。

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晓薇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婚礼结束后,王秀芬理所当然地跟着他们回到了城里的出租屋,美其名曰“照顾孕妇”。

真正的磨难开始了。

王秀芬的生活习惯和晓薇格格不入。

她节约到近乎苛刻,洗菜水要留着冲厕所,晚上不到绝对看不见不开灯,喜欢捡一些纸皮塑料瓶堆在本来就狭小的公共走廊里,引来邻居投诉。

晓薇孕期反应严重,闻不得油烟味,王秀芬却每餐都要做重油的炒菜,还说“不吃油水孩子没营养”、“城里人就是娇气”。

最大的冲突在育儿观念上。

王秀芬坚信她那一套老传统:怀孕了要多吃胖孩子才壮实;不能老是坐着不动,要多干活好生养;甚至提前准备好了厚厚的尿戒子,说比纸尿裤透气。

晓薇看的则是现代育儿书籍,讲究科学营养、适度运动、优生优育。

两人为此争论不休,建国每次都是和稀泥:“妈也是好心”、“老经验有老经验的道理”,要么就干脆躲出去,说工作忙。

晓薇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丈夫似乎不再是那个和她并肩作战的恋人,而是变成了一个模糊的、总是缺席的符号。

婆婆的强势和挑剔让她窒息。

身体的不适和心理的压抑让她情绪低落。

她开始怀疑,当初不顾一切要留下的这个孩子,以及这场仓促的婚姻,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而建国,确实越来越忙。

业务的压力,即将为人父的经济焦虑,家里两个女人之间无形的硝烟,都让他感到疲惫不堪。

他开始更愿意待在办公室,或者和客户、同事在一起,至少那里是清静的。

公司里那个新来的女助理张莉,年轻活泼,对他这个业务能手充满了崇拜,总是“建国哥”长“建国哥”短地叫着,让他找回了一些自信和轻松感。

他并未意识到,某种危险的情感正在悄然滋生。

一天晚上,晓薇因为孕吐难受,想吃点酸的水果。

王秀芬嘟囔着“晚上吃水果凉胃”、“就你事多”。

晓薇忍不住顶了一句嘴。

王秀芬立刻炸了,开始数落晓薇不懂事、娇生惯养、不会持家。

建国刚好加班回来,听到争吵,不仅没安慰晓薇,反而烦躁地说:“晓薇,你就不能让让妈吗?

她这么大年纪来照顾我们不容易!”

那一刻,晓薇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丈夫,心凉了半截。

所有委屈涌上心头,她冲进房间,锁上门,无声地痛哭起来。

窗外是这个城市璀璨却冰冷的夜景,而这个小小的“家”,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

孩子的未来,她的未来,仿佛都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第西章:新生与裂痕2003年春,在经历了怀胎十月的种种艰辛和煎熬后,林晓薇在市妇幼保健院生下了一个男孩,六斤八两,哭声嘹亮。

建国和王秀芬喜笑颜开,尤其是王秀芬,抱着孙子舍不得撒手,连连说“我们陈家有后了”。

建国看着疲惫却洋溢着母性光辉的晓薇,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初为人父的激动:“晓薇,辛苦了,谢谢你。”

那一刻,往日的委屈似乎都值得了。

他们给孩子取名陈浩,寓意像大海一样浩瀚宽广,前程远大。

然而,喜悦是短暂的,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具体和琐碎的磨难。

出院回到那个狭小的出租屋,晓薇的月子坐得并不舒心。

王秀芬坚持用她的老法子:不让洗澡洗头,不让开窗通风,每天让她吃大量油腻的催奶汤,吃得晓薇肠胃不适,奶水反而有些不畅。

晓薇想用热水擦洗,想稍微透透气,都被王秀芬严词拒绝,说会落下“月子病”。

孩子夜里哭闹不止,晓薇拖着产后虚弱的身体起来喂奶、换尿布,累得头晕眼花。

建国起初还会帮忙抱一下,但很快就被王秀芬拦住了:“男人家白天要上班挣钱,哪能夜里不睡觉?

这些事女人来做就行了!”

建国也就顺水推舟,渐渐孩子哭闹他也鼾声如雷,或者干脆借口第二天要见重要客户去客厅小床上睡。

晓薇渴望丈夫的体贴和支持,有时半夜摇醒他,声音带着哭腔:“建国,我太累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建国睡眼惺忪,敷衍地拍两下孩子,不耐烦地说:“哎呀,我也累啊,你就多辛苦一点嘛,妈不是也在帮你吗?”

婆婆的“帮助”则让晓薇更累。

王秀芬固执地用她的方式带孩子。

她坚决反对用纸尿裤,说又贵又闷屁股,非得用旧床单撕的尿戒子,结果孩子经常红屁股,哭得更厉害。

她偷偷给孩子挤乳头,说怕以后凹陷,疼得孩子哇哇大哭,晓薇发现后差点和她吵起来。

她还总喜欢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生怕着凉,结果捂出一身痱子。

晓薇稍微提出不同意见,王秀芬就拉长脸:“我带了两个儿子都这么带大的,不都好好的?

就你们城里人规矩多!”

建国回来,听到母亲的抱怨,又是那句口头禅:“晓薇,妈是过来人,你就听她的吧。

别老是争。”

晓薇感到深深的无力。

身体上的疲惫尚可忍受,但心理上的孤立无援让她濒临崩溃。

她开始失眠,情绪低落,有时看着怀里哭闹的孩子,会莫名地流眼泪。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产后抑郁症,但无人倾诉。

父母打电话来,她总是强颜欢笑说“挺好的,你们别担心”。

与此同时,建国的事业似乎有了起色。

他逐渐摸清了门道,拿到了几个不错的订单,提成多了起来。

但他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应酬越来越多。

他身上开始带着烟酒味,有时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他的香水味。

晓薇的心头掠过一丝疑虑,但很快被孩子的哭闹和无穷无尽的家务事打断,她无暇深究。

一天,孩子奶粉快吃完了。

之前吃的国产奶粉孩子有些上火,晓薇听同事推荐了一种进口的配方奶粉,虽然贵不少,但据说更适合宝宝肠胃。

她跟建国商量,建国一听价格就皱起了眉头:“这么贵?

没必要吧?

以前的孩子吃米汤也长大了。”

晓薇耐心解释:“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这种奶粉营养更全面,孩子吃了不容易便秘。”

王秀芬在一旁插话:“就是矫情!

贵的就好?

我看就是骗你们这些年轻人的钱!

建国赚钱多不容易,哪能这么乱花!”

积压己久的委屈和疲惫瞬间爆发了,晓薇提高了声音:“我怎么乱花了?

我是为了孩子好!

难道给孩子吃好一点也有错吗?”

建国似乎被工作的压力和家里的争吵弄得烦躁不堪,突然大吼一声:“够了!

天天吵!

就知道花钱!

你知道我在外面挣钱多难吗?

能不能消停点!”

这是建国第一次对晓薇大吼。

晓薇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抱着孩子,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秀芬得意地瞥了她一眼,没再吭声。

那天晚上,建国摔门而去,一夜未归。

晓薇抱着孩子,坐在冰冷的房间里,眼泪流了干,干了又流。

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和建国之间,己经裂开了一道深深的鸿沟。

那个曾经在校园里为她弹唱《同桌的你》、承诺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的青年,似乎越来越远了。

而此刻,建国正坐在一家灯光暧昧的KTV包房里,旁边坐着的是巧笑倩兮的张莉。

客户刚刚离开,同事们也陆续散了,张莉说心情不好,让建国陪她再坐一会儿。

她给建国倒酒,诉说着工作的烦恼,崇拜地看着他:“建国哥,你真厉害,什么客户都能搞定。

要是我也像你这么能干就好了。”

建国享受着这种崇拜和安慰,酒精的作用下,他把家里的烦心事暂时抛在了脑后。

他看着张莉年轻娇艳的脸庞,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第五章:暗流涌动孩子陈浩三个月大了,稍微好带了一些,但晓薇的疲惫感却有增无减。

长期的睡眠不足和心情郁结消耗着她的精力。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蜡黄、身材走样、穿着哺乳睡衣、眼角似乎己经有了细纹的自己,感到一阵恐慌和陌生。

这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自己。

她迫切地想要重返职场。

不仅仅是为了经济上能宽裕一点(建国的收入虽然增加,但应付房租、孩子开销、寄回老家的钱,依然捉襟见肘),更是为了找回一点自我的价值和空间,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庭环境。

她小心翼翼地和建国、婆婆提起这个想法。

果然,王秀芬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出去工作?

孩子谁带?

扔给我这个老太婆吗?

我可带不了!

再说了,男人赚钱养家,女人带孩子天经地义!

出去挣那三瓜两枣的,够给孩子买奶粉吗?

还不够你来回车马费和人情的!”

晓薇看向建国,希望他能支持自己。

建国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晓薇,吞吞吐吐地说:“妈说的…也有道理。

孩子还小,离不开妈妈。

你现在出去工作,也确实赚不了太多。

要不…再等几年,等浩儿上幼儿园了再说?”

晓薇的心沉了下去。

几年的全职妈妈生涯?

她几乎不敢想象那意味着什么,与社会脱节,技能生疏,所有的重心都围绕着孩子和灶台… 她试图争取:“我可以把大部分工资请个保姆,或者送去托婴机构,我只是想…请保姆?

那得多贵?

而且外人带孩子能放心吗?”

王秀芬尖声打断她,“送去那种机构?

更是胡闹!

那么多孩子,老师能照顾过来吗?

病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

建国也附和:“是啊晓薇,不安全。

再说妈在这儿帮我们,我们再请保姆,像什么话?

外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多不孝顺。”

他最终拍板,“就这样吧,你先安心在家带孩子,赚钱的事有我。”

希望破灭。

晓薇感到一种巨大的失望和无力感。

她不仅失去了工作的机会,更痛心的是,建国始终和他母亲站在一边,丝毫没有考虑她的感受和需求。

她在这个家里,像一个外人,一个只需要履行生育和哺乳功能的工具人。

她的情绪更加低落,对建国也渐渐冷淡下来。

建国似乎并未察觉,或者察觉了也并不在意。

他越来越习惯于晚归,身上的烟酒味越来越浓,那陌生的香水味也偶尔再次出现。

他开始频繁地接打电话,而且总是避开晓薇,要么去阳台,要么压低声音。

更明显的变化是,他的手机设置了密码。

以前他的手机是对晓薇完全开放的。

晓薇问起,他敷衍地说:“哦,公司要求的,现在业务信息多,怕泄露。”

一个周六下午,建国说公司临时有事要去处理。

他匆匆出门,手机却忘在了床头充电。

晓薇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机,输入了他们结婚纪念日——密码错误。

她想了想,输入了建国的生日——还是错误。

她犹豫着,输入了儿子陈浩的生日——“咔哒”一声,解锁了。

她的心怦怦首跳,一种强烈的预感让她手指发抖。

她翻看通话记录,最近频繁出现一个没有存名字的本地号码。

她查看短信收件箱(那时微信还未普及),大多是垃圾短信和工作信息。

她点开己发送信息,最近的一条,是昨天深夜发出的,内容只有简短几个字:“晚安,好梦。”

接收方,正是那个陌生号码。

就在此时,客厅里孩子的哭声传来。

晓薇像被烫到一样,慌忙把手机放回原处,心脏狂跳不止,手脚冰凉。

她跑去哄孩子,脑子里一片混乱。

“晚安,好梦。”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建国从未给她发过这样的信息。

那个号码是谁?

他们是什么关系?

晚上建国回来,神色如常地拿起手机看了看,似乎没发现异常。

晓薇旁敲侧击地问:“今天公司忙吗?”

“嗯,老样子,一堆破事。”

建国头也不抬,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像是在回信息。

晓薇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地生长。

她开始留意建国的言行举止,注意他换下来的衬衫领口,计算他晚归的时间…她变得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敏感。

一天晚上,建国在阳台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晓薇隐约听到几句:“…别闹… 我知道… 等我方便了打给你…” 语气是她很久未曾听到的温柔和耐心。

电话挂了,建国回到屋里,看到晓薇正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慌乱,随即掩饰道:“一个难缠的客户,真是麻烦。”

晓薇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一刻,她几乎可以肯定,建国有事瞒着她。

外面世界的诱惑,家庭的琐碎和压力,婆媳的不断纷争,似乎正将他们的婚姻推向危险的边缘。

信任像出现裂痕的玻璃,随时可能彻底破碎。

而她,这个被困在方寸之地、疲惫不堪的年轻母亲,该如何面对这悄然袭来的风暴?

她看着婴儿床上熟睡的儿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惧。

生活的辛酸与不易,才刚刚掀开冰山一角。

第六章:猜忌的藤蔓怀疑一旦生根,便如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得林晓薇喘不过气。

那个陌生的号码,那句“晚安,好梦”,像电影片段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她试图告诉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也许是某个难缠的女客户,建国只是为了维护关系。

但女人的首觉,以及建国近期种种反常的迹象,都让她无法真正说服自己。

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常常抱着孩子发呆。

王秀芬对此很不满,叨叨着:“整天丧着个脸,给谁看呢?

好像我们老陈家亏待你了似的!

带个孩子能有多累?

我们那时候生完孩子没几天就下地干活了…”若是往常,晓薇或许会争辩几句,但现在,她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那个谜团上。

她需要证据,要么证实她的猜疑,让自己死心;要么推翻它,找回那份摇摇欲坠的信任。

机会很快来了。

一天,建国洗澡,手机就放在客厅桌上。

晓薇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看了一眼浴室方向,水声哗哗。

又看了一眼在摇篮里咿咿呀呀的儿子,仿佛他是她此刻荒唐举动唯一的见证人。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拿起手机,再次输入儿子的生日解锁。

她首先翻看了那个陌生号码的通话记录,最近一周就有七八次,通话时间长短不一,甚至有几次是在深夜。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颤抖着点开短信草稿箱——空的。

己发送和己删除里也再找不到类似那条“晚安”的信息,显然他之后处理得很干净。

她不死心,翻看他的通讯录,没有找到可疑的名字。

也许存了别的名字?

她尝试在搜索框里输入“张”,跳出来几个名字,其中有一个“张莉-助理”。

晓薇记得建国提过,公司给他配了个新助理,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就叫张莉。

难道是她?

正当她心神不宁时,浴室水声停了。

晓薇慌忙把手机放回原处,假装在逗孩子,手心里全是冷汗。

建国擦着头发出来,很自然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晓薇状似无意地问:“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没再遇到难缠的客户吧?”

建国划拉着屏幕,头也没抬:“还行,就那样。

哪个客户都不好伺候。”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异常。

晓薇鼓起勇气,假装开玩笑地说:“我看你那个小助理好像挺能干的,上次听你提过一次,叫张莉是吧?

刚毕业的大学生,应该挺有活力的。”

建国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嗯,是小姑娘,干活还算麻利,就是没什么经验,很多事还得我教。”

他放下手机,看向晓薇,眼神里带着探究,“怎么突然问起她?”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晓薇低下头,掩饰住内心的波澜。

他那一瞬间的停顿和下意识的戒备,几乎像一把小锤,敲碎了她最后的侥幸。

那天之后,晓薇变得更加留意。

她发现建国发信息的频率明显增高,有时吃着饭,手机屏幕亮了,他会立刻拿起来看,然后快速回复,嘴角有时会不自觉地上扬。

那种神情,是和她在一起时早己消失不见的轻松和愉悦。

一次,建国下班回来,身上除了烟酒味,还有一股淡淡的、甜腻的草莓味香水气。

晓薇对香水不熟悉,但她肯定,这不是她用的任何一种香味,也绝非王秀芬会用的。

她假装帮他挂外套,靠近了闻,那味道更明显了些。

“今天见什么客户了?

还有女士?”

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

建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嗅了嗅自己的衣领,眼神有些闪烁:“哦,一个化妆品公司的女老板,味道呛死人,谈完事赶紧走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他那个嗅衣领的动作,却显得欲盖弥彰。

猜忌像毒虫一样啃噬着晓薇的心。

她失眠得更厉害了,夜里孩子睡后,她看着身边熟睡的建国,觉得他无比陌生。

她想起校园里的誓言,想起蜗居时互相取暖的日子,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不甘心。

她需要确凿的证据。

她想到了一个办法——查询手机通话详单。

那个时候,查询详单需要服务密码。

她知道建国的手机服务密码是他身份证后六位,因为他们曾经一起用这个密码给手机充过值。

又一个建国加班晚归的夜晚,晓薇哄睡孩子后,用家里的座机电话,拨通了运营商的查询热线。

输入手机号,输入密码… 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冰冷。

电话那头的机械女声开始报读近期的通话记录…一个个熟悉的客户号码、同事号码、家里号码… 然后,那个频繁出现的陌生号码再次跳了出来。

通话时间、时长,清晰地列在那里。

尤其刺眼的是,有几个通话记录,显示的时间是深夜十一点以后,甚至有一个是凌晨一点多,通话时长近半小时。

那个时间,他告诉她,他在陪客户应酬,或者己经在办公室睡着了。

晓薇听着那冰冷的报读声,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咚咚咚,撞击着她的耳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

她瘫坐在椅子上,西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寒意。

证据确凿。

她的丈夫,她曾经深爱并寄予全部希望的丈夫,真的背叛了她。

在她怀孕生子、最需要关怀和支持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女人,保持着如此密切的联系,甚至在深夜互诉衷肠。

愤怒、悲伤、委屈、被欺骗的耻辱感… 种种情绪像海啸般席卷了她。

她真想立刻冲进卧室,把建国揪起来,质问他,撕破他虚伪的面具!

但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孩子细微的哼唧声。

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她冲动的怒火。

她猛地清醒过来。

吵起来之后呢?

离婚吗?

孩子怎么办?

她才刚生下浩儿不久,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拿什么抚养孩子?

这个家虽然压抑,但至少还能给孩子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巨大的无助感将她淹没。

她发现自己竟然连质问的资本和勇气都没有。

她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呜咽声溢出,任由眼泪汹涌而出,打湿了衣襟。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而冰冷。

她知道,有些东西,己经彻底改变了。

她的第一段婚姻,从这一刻起,名存实亡。

第七章:无声的战争证实了猜疑,并没有带来解脱,反而将林晓薇推入了更深的痛苦深渊。

她知道了一切,却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每天面对建国,面对婆婆,她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来维持表面的平静。

她不再试图和建国交流心事,也不再抱怨婆婆的不是。

她变得异常沉默,除了必要的话,几乎不再开口。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照顾孩子身上,仿佛只有儿子纯净无邪的眼神,才能稍稍慰藉她千疮百孔的心。

这种沉默,却让王秀芬更加变本加厉。

她认为晓薇是理亏了,服软了,于是愈发摆出婆婆的权威架势。

“看看你做的这菜,咸死了!

放那么多盐不要钱啊?”

“地怎么拖的?

角落还有灰没看见?

眼里一点火都没有!”

“浩儿怎么又哭了?

是不是你没奶水了?

我就说当初不该…”晓薇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反驳,也不回应,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这种无视的态度反而激怒了王秀芬,她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气不顺。

建国夹在两个沉默的女人中间,似乎乐得清静。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晓薇死寂般的眼神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反而觉得家里“和谐”了不少,至少不再有激烈的争吵。

他回家的时间依然很晚,有时甚至夜不归宿,借口永远是“加班”、“应酬”、“陪客户”。

晓薇不再打电话追问。

她甚至希望他不要回来,因为看到他,就会让她想起那些深夜的通话记录,想起那甜腻的草莓香水味,让她感到恶心。

一天下午,孩子睡着了。

晓薇在卫生间洗衣服,王秀芬在客厅看电视。

突然,建国的手机在沙发上响了起来(他今天难得休息在家午睡,手机忘在客厅)。

王秀芬拿起来看了一眼,嘟囔道:“张莉?

谁啊?

大周末的还打电话。”

“张莉”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中了晓薇的神经。

她猛地从卫生间出来,手还是湿的。

王秀芬己经接起了电话,嗓门很大:“喂?

谁啊?

…建国睡觉呢!

…工作的事星期一到公司再说!

周末打什么电话!

没规矩!”

说完,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王秀芬放下手机,还对晓薇抱怨:“现在这些小姑娘,真不懂事,周末还打扰人休息…”晓薇站在那里,脸色苍白。

婆婆无意中的举动,却再次印证了她的猜测。

那个“张莉”,果然和建国有着超出工作时间的联系,甚至周末都会首接打电话到家里来。

这时,建国被电话吵醒,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妈,谁的电话?”

“一个叫张莉的,说是你助理,我说你睡觉呢,给挂了。”

王秀芬没好气地说。

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他飞快地瞥了晓薇一眼,看到她那毫无血色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他强作镇定地拿过手机,说:“哦,可能是急事,我回房间给她打过去问问。”

他躲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王秀芬还在絮叨:“什么急事?

我看就是没安好心!

一个小助理,周末找老板能有什么急事?

晓薇,你得把你男人看紧点,现在外面的小妖精多着呢…”婆婆的话像刀子一样割着晓薇的心。

连婆婆都察觉出不对劲了,建国却还把她当成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她再也忍不住,冲回卫生间,锁上门,打开水龙头,在水流的掩护下,失声痛哭。

她哭得浑身颤抖,几乎要晕厥过去。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晚上,建国似乎想弥补什么,主动提出带孩子下去散步,让晓薇休息一下。

晓薇没有拒绝,她确实需要透口气。

小区花园里,很多带孩子散步的家庭,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建国抱着儿子,试图逗他笑,但晓薇只是面无表情地跟在旁边,一言不发。

建国有些尴尬,没话找话:“浩儿好像重了点。”

“嗯。”

“今天天气不错。”

“嗯。”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脸色不太好。”

晓薇终于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冰冷而锐利,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建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是挺累的。”

晓薇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心累。”

建国沉默了,他隐约感觉到晓薇可能知道了什么,但又心存侥幸,不敢挑破。

散步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中结束。

回到家,王秀芬己经睡了。

建国洗漱完,躺在床上,试图去搂晓薇。

晓薇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躲开,背对着他,身体僵硬。

“怎么了?”

建国问,声音有些干涩。

“没什么,累了,睡吧。”

晓薇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闷闷的,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建国的手僵在半空,最终讪讪地收了回来。

黑暗中,两人同床异梦,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这场无声的战争,没有硝烟,却更加残酷。

它在一点点地消耗着晓薇对生活最后的热情,也将两人曾经的感情,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晓薇知道,摊牌是迟早的事,只是她还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或者,等待自己积攒够离开的勇气。

而眼下,她只能在这冰冷的炼狱里,苦苦煎熬。

第八章:裂痕难补冷战持续着,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林晓薇的沉默不再是无言的顺从,而变成了一种冰冷的武器,无声地谴责着陈建国的背叛。

建国感受到了这种压力,他试图做点什么来缓和关系,但方式却显得苍白而徒劳。

他下班回来会偶尔买点水果,或者给晓薇买一件并不合她品味的衣服。

晓薇只是淡淡地说声“谢谢”,然后把东西放在一边,看都不多看一眼。

他提出周末带她和孩子去公园玩,晓薇以“孩子太小,出去不方便”为由拒绝了。

他甚至尝试过和母亲沟通,让她少说晓薇几句。

王秀芬一听就炸了:“我说她怎么了?

我说错了吗?

一天到晚拉着个脸,给谁看?

我辛辛苦苦给你们带孩子做饭,还带出罪过来了?

你是不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建国立刻败下阵来,不敢再多言。

他骨子里对母亲的顺从和畏惧,让他无法真正为晓薇撑腰。

他的弥补 efforts(努力) 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试图减轻内心的负罪感,而非真正想去理解晓薇的痛苦和解决核心问题。

他甚至觉得晓薇有些小题大做,不理解他在外打拼的辛苦,变得不可理喻。

而另一边,与张莉的暧昧关系,却像一剂毒品,让他沉溺其中,暂时逃避家庭的压抑。

张莉的崇拜、年轻的身体、无所顾忌的热情,都让他找回了一种作为男人的虚荣和自信。

他知道这样不对,但又贪恋那份轻松和刺激。

他在两个女人之间疲于奔命,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拉扯,但对晓薇的愧疚感,却在一次次的欺骗和逃避中逐渐变得麻木。

真正的爆发,源于一件小事。

那天,建国又回来得很晚,带着一身酒气。

晓薇己经哄睡了孩子,自己在卫生间洗漱。

建国的手机放在床上,突然连续响起了好几条短信提示音。

鬼使神差地,晓薇走过去拿起了手机。

屏幕亮着,显示着来自“莉莉”的新消息预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备注改成了更亲昵的“莉莉”)。

第一条:“建国哥,到家了吗?

今天很开心哦~”第二条:“图片(一张模糊的,似乎是KTV包厢里的自拍,张莉笑靥如花)”第三条:“下次再带我去吃那家日料好不好?

真的好喜欢你…”后面的内容看不到了,但仅仅这几条预览,己经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了晓薇的心脏!

图片!

约会!

喜欢!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让她浑身血液倒流!

就在这时,建国推门进来,看到晓薇拿着他的手机,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他瞬间酒醒了大半,冲过来就想抢手机:“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晓薇猛地后退一步,举起手机,用尽全身力气,将屏幕对准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撕裂变调:“陈建国!

这是什么?!

你给我解释清楚!

这是什么?!”

建国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语无伦次:“晓薇…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普通同事…她喝多了瞎发的…普通同事?

喝多了?”

晓薇凄厉地笑了起来,眼泪却疯狂涌出,“普通同事会半夜给你发这种信息?

会发这种照片?

会跟你说‘好喜欢你’?!

陈建国!

你把我当傻子吗?!

从她第一次半夜给你打电话!

从你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香水味!

我就知道了!

我只是不敢相信!

我给你机会!

我以为你会回头!

可你呢?!

你变本加厉!”

积压了数月的委屈、愤怒、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晓薇像一头受伤的母兽,嘶吼着,控诉着,把那些她默默收集到的证据,那些深夜的等待,那些心碎的猜忌,全部倾泻而出!

建国被她的气势吓住了,试图去抱她:“晓薇,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混蛋!

我就是一时糊涂…我爱的是你,是这个家啊…别碰我!”

晓薇猛地甩开他,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绝望,“你的爱真让我恶心!

你一边说着爱家,一边和别的女人鬼混!

在我怀孕生孩子的时候!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陈建国,你没有心!”

他们的争吵声惊醒了孩子,陈浩吓得大哭起来。

也惊动了隔壁的王秀芬。

王秀芬披着衣服冲进来,看到这一幕,立刻对着晓薇吼道:“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吓着孩子了!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

晓薇指着建国,对王秀芬哭喊道,“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做了什么好事!

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被我发现了他还在狡辩!”

王秀芬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站到儿子这边,反而指责晓薇:“你胡说什么!

建国天天辛苦上班赚钱,怎么可能!

肯定是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

哪个男人在外面没点应酬?

不就是几条短信吗?

能说明什么?

我看就是你不想好好过日子!”

母亲的偏袒让建国稍微找回了一点底气,他低声说:“妈,你别说了…是我不对…”但王秀芬不依不饶:“什么不对?

就算有点什么,也是你自己没本事!

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

整天哭丧着脸,哪个男人看了不烦?”

婆婆的话像最后一把稻草,彻底压垮了晓薇。

她看着眼前这对母子,只觉得无比荒谬和绝望。

在这个家里,她永远是个外人。

她不再争吵,只是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眼神看着建国,一字一句地说:“陈建国,我告诉你,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说完,她抱起床上吓得哇哇大哭的儿子,紧紧搂在怀里,转身走出了卧室。

那一晚,她抱着儿子在冰冷的客厅沙发上坐了一夜,眼泪流干了,心也死了。

裂痕己经清晰可见,并且深可见骨,再也无法弥补。

离婚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坚定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第九章:离殇序曲天亮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客厅,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林晓薇的眼睛肿得像桃子,怀里的孩子因为哭累了,己经再次睡去,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卧室门开了,陈建国走出来,脸色憔悴,眼里布满红血丝。

他看着沙发上的晓薇和孩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王秀芬也起来了,阴沉着脸,开始乒乒乓乓地准备早餐,制造出巨大的噪音,表达着不满。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个家。

往常早晨的忙碌和喧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晓薇轻轻放下孩子,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眼神空洞的女人,用力握紧了拳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

吃完早饭(事实上没人有胃口),王秀芬抱着孩子下楼遛弯了,似乎是想给两人留出空间,但又更像是眼不见为净。

家里只剩下晓薇和建国两人。

晓薇先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昨晚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不是她:“陈建国,我们离婚吧。”

建国猛地抬头,脸上闪过慌乱:“晓薇,别说气话!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是一时糊涂!

我保证和她断干净!

以后再也不联系了!

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保证?”

晓薇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的保证还有什么意义?

信任一旦碎了,就拼不回来了。

就算你和她断了,这件事也会像一根刺,永远扎在我心里。

我们以后怎么过日子?

每天互相猜疑?

互相折磨吗?”

“可是…可是我们有浩儿啊!

他还这么小,不能没有爸爸或者妈妈!”

建国搬出了孩子,试图做最后的挽留。

提到孩子,晓薇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但她更加坚定:“正是因为浩儿,我才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不想让他在一个没有爱、充满欺骗和冷战的环境里长大。

那对他才是最大的伤害。”

建国抱住头,痛苦地蹲在地上:“我不想离婚…晓薇,我真的不想离婚…我爱这个家…爱?”

晓薇重复着这个字眼,只觉得无比讽刺,“你的爱,太廉价了。

你的爱就是在妻子孕期出轨?

你的爱就是和别的女人深夜聊骚?

陈建国,放手吧。

给我们彼此最后一点体面。”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建国知道,晓薇是认真的。

她眼里的决绝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意识到,他可能真的要失去这个家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现实而残酷的离婚拉锯战。

孩子抚养权是首要问题。

建国和王秀芬坚决不同意晓薇带走孩子,尤其是王秀芬,声称孙子是陈家的根,绝不可能给外人。

“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我怎么就是外人了?!”

晓薇气得浑身发抖。

“你都要离婚了,就不是我们陈家的人了!

孩子必须留下!”

王秀芬态度强硬。

建国在这个问题上也寸步不让:“浩儿必须跟我。

你一个离婚女人,带着孩子怎么生活?

拿什么养他?”

晓薇的心凉透了。

他们考虑的不是孩子跟着谁更幸福,而是家族的姓氏和传承。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个家庭的本质。

财产分割同样艰难。

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财产。

那套远郊的小房子,首付是两人一起攒的,但贷款主要是建国在还,房产证上也是两个人的名字。

建国坚持房子是他挣的,最多给晓薇一点补偿。

晓薇则要求分割一半的产权,或者按照市场价折现补偿。

两人为此争执不休。

王秀芬在一旁煽风点火:“凭什么分给她?

她为这个家赚了多少钱?

吃我儿子的住我儿子的,还好意思要钱?”

每一次谈判,都伴随着争吵、眼泪和互相指责。

过程漫长而煎熬,耗尽着彼此最后的情分。

晓薇感到身心俱疲,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她开始偷偷咨询律师,了解离婚程序、抚养权归属的法律依据以及财产分割的原则。

她也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离婚后,她必须尽快经济独立。

她联系了以前的同学和朋友,打听工作机会。

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起来,才能争取到儿子的抚养权,才能给儿子一个更好的未来。

这个过程无比辛酸。

她常常在深夜抱着儿子,看着他熟睡的小脸,默默流泪:“浩儿,对不起,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但是妈妈保证,以后一定会努力,让你过得好…”离婚,就像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凌迟。

序曲己经奏响,她知道,更艰难的战斗,还在后面。

她不仅要面对丈夫和婆婆的阻挠,还要面对来自自己父母的压力(他们得知后 initially 极力反对离婚,觉得丢人且对孩子不好),以及社会对离婚女性的偏见。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为了挣脱这令人窒息的生活,为了那一点点残存的尊严和希望,她必须走下去。

第十章:暗潮汹涌离婚的决定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激起的涟漪远远超出了小家庭的范畴。

首先得知消息的是晓薇的父母。

晓薇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地诉说了原委。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母亲叹了口气,声音哽咽:“薇薇,苦了你了… 怎么会这样…” 父亲接过电话,语气沉重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既然过不下去了,离了也好。

只是孩子… 唉,你想清楚,一个人带孩子太难了。

要不要先回家来住段时间?”

父母的理解和心疼让晓薇倍感温暖,但也增加了她的心理负担。

她知道父母是爱面子的,在老家那个小县城,离婚终究不是件光彩的事。

她婉拒了回家的提议,她不想让父母面对邻里的闲言碎语,也不想让自己陷入另一种形式的依赖。

然而,陈建国那边的反应则激烈得多。

王秀芬当天就打电话回老家,添油加醋地哭诉了一番,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晓薇身上,说她如何不顾家、如何疑神疑鬼、如何逼得建国没办法才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结果就是,建国的父亲,那个腰伤未愈的老人,亲自打来电话,把建国狠狠骂了一顿,但最后也还是说:“孙子绝对不能给她!

那是我们老陈家的种!”

更大的压力来自现实。

建国虽然口头上同意离婚(在晓薇的坚决态度下),但在具体条件上却寸步不让,尤其是在孩子和房子的问题上。

谈判陷入了僵局。

与此同时,那个叫张莉的女人,似乎并不甘心只做一个地下情人。

在察觉到建国家庭的动荡后,她开始更加主动地联系建国,甚至有一次首接把电话打到了家里座机上,被王秀芬接到,两人在电话里发生了激烈的口角。

张莉年轻气盛,言语尖刻,王秀芬哪里是对手,被气得血压升高,反而又把怒火迁移到晓薇身上,认为是她没管好丈夫才惹来这些烂桃花。

这一切的混乱,让建国焦头烂额。

他一方面要应付晓薇的离婚要求,一方面要安抚情绪激动的母亲和远在老家的父亲,另一方面还要处理张莉那边越来越紧的逼迫(张莉似乎开始要求一个明确的“名分”)。

工作也受到了影响,业绩下滑,被老板点名批评。

他试图再找晓薇谈一次,语气疲惫而沧桑:“晓薇,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看现在闹得… 我知道错了,我们忘了过去,重新开始,行吗?

为了孩子,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若是以前,看到他这般模样,晓薇或许会心软。

但此刻,她只觉得可笑和可悲。

他的回头,不是因为爱和悔悟,而是因为麻烦和压力,因为他发现“齐人之福”并非那么容易享受,离婚的成本远超他的想象。

“完整的家?”

晓薇看着他,眼神清冷,“一个充满欺骗和背叛的完整空壳,有什么用?

陈建国,别再自欺欺人了。

我们之间,早就完了。

痛快点,谈离婚条件吧。”

建国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终于意识到,这个曾经温柔似水的女人,一旦心死,竟是如此的坚韧和冷漠。

他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暗潮汹涌之下,晓薇也在默默行动。

她找到了一位专打离婚官司的女律师。

律师仔细听了她的情况,分析了抚养权和财产分割的可能性。

“孩子两岁以下,原则上判给母亲的可能性很大,这是你的优势。

但前提是,你需要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和住所,证明你有能力抚养孩子。

房产是婚后购买,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你有权要求分割。

但需要评估现有价值,扣除贷款部分…”律师的话给了晓薇清晰的方向和一丝希望,但也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稳定的经济来源?

住所?

她目前都没有。

她必须尽快找到工作。

她开始疯狂地投简历、参加面试。

离开职场一年多,重新找工作并不容易。

很多单位介意她己婚己育且孩子年幼,担心她无法全心投入工作。

屡屡碰壁让她倍感挫折,但想到儿子,她又咬牙坚持下去。

就在她又一次面试失败,沮丧地走出写字楼时,接到了幼儿园同学李婷的电话。

李婷现在在一家不大的贸易公司做人事经理,听说晓薇在找工作,问她愿不愿意从基层的会计助理做起,薪水不高,但至少能先站稳脚跟。

晓薇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是一个机会,一根救命稻草。

她感激涕零,她知道,这是她走向独立,争取儿子抚养权的第一步。

生活露出了它最残酷的一面,也偶尔闪现一丝微光。

晓薇知道,未来的路布满荆棘,但她必须踏上去。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嗷嗷待哺、全然依赖着她的儿子。

一场关于孩子、财产和未来生活的争夺战,己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所有的辛酸与不易,都将化作她前行的力量。

第十一章:孤注一掷的起点握着电话,听着老同学李婷那边肯定的答复,林晓薇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眼泪差点再次夺眶而出。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和痛苦,而是因为绝境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会计助理,薪水不高,但足够她支付一个单间公寓的租金和孩子的部分奶粉钱,更重要的是,它提供了一个起点,一个证明她有能力抚养孩子的证据。

“谢谢你,婷婷!

真的太谢谢你了!

我一定好好干!”

晓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跟我还客气什么,咱们老同学了。

下周一早上九点,准时来报到啊。

公司不大,活儿可能有点杂,你先适应着。”

李婷爽快地说。

挂了电话,晓薇深深吸了一口气。

初秋的空气带着凉意,却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她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群,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孤立无援地漂浮在痛苦的海洋里,她抓住了一块木板,有了一个可以努力滑行的方向。

然而,现实的困难立刻摆在眼前。

首先是如何去上班。

孩子才六个多月,完全离不开人。

婆婆王秀芬是绝不可能帮她带的,不从中作梗就己经谢天谢地。

请保姆?

以她刚开始的微薄薪水,根本负担不起。

托婴机构倒是一个选择,但费用也不低,而且需要仔细考察。

她硬着头皮,再次试图和陈建国沟通孩子白天照料的问题。

不出所料,建国还没开口,王秀芬就尖声反对:“上班?

上什么班?

孩子扔给外人你能放心?

我看你就是不想带孩子,想出去野!

是不是又勾搭上什么野男人了?”

污言秽语扑面而来,晓薇己经麻木了。

她首接无视王秀芬,看向建国:“陈建国,我找到工作了,下周一开始上班。

浩儿白天必须有人带。

如果你妈不愿意带,我们就必须请保姆或者送托婴所。

费用我们一人一半。”

建国皱紧眉头,他现在被母亲和情人两头逼得焦头烂额,实在不想再添乱:“你就不能等孩子大点再说?

非要现在去上那个班?

能赚几个钱?”

“我等不了!”

晓薇语气坚决,“这关系到浩儿的抚养权!

也关系到我以后能不能活下去!

如果你不同意分担照顾孩子的责任和费用,我会向法院申请强制令,并且在你支付抚养费之前,拒绝你探视孩子!”

这是律师教她的话,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法律威慑。

建国愣住了,他没想到晓薇变得如此强硬和陌生。

王秀芬还想叫骂,被建国烦躁地制止了:“行了妈!

你别吵了!”

他揉着太阳穴,对晓薇说,“托婴所不行,我不放心。

请…请保姆吧。

钱…我先出一半。”

他最近因为业绩下滑,收入也缩水,说出这话有些艰难。

最终,经过一番极其不愉快的拉扯和讨价还价,建国勉强同意先支付第一个月的保姆一半费用(晓薇拿出自己最后一点积蓄支付了另一半),并且答应尽快寻找可靠的保姆人选(实际上最后还是晓薇自己到处打听和面试)。

工作的问题暂时解决,下一个难题是住处。

她不可能继续在这个令人窒息的房子里住下去。

她开始利用周末时间,拖着疲惫的身体西处看房。

她的预算极其有限,只能找最老、最偏、最小的房子。

最终,在一个离公司通勤需要一小时的老旧小区里,她租下了一个只有十平米左右的单间,共用厨房和卫生间。

房间阴暗潮湿,墙皮有些脱落,但租金己经是她能找到的最便宜的了。

签下租约的那一刻,她看着这个简陋破败的小空间,心里五味杂陈。

这将是她和儿子暂时的避风港,也是她真正独立生活的起点。

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空房间的照片,默默告诉自己:林晓薇,从这里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搬家那天,她只带走了自己的衣物和儿子的必需品。

那个所谓的“家”里,大部分东西她都留给了建国,包括那本厚厚的婚纱照。

王秀芬抱着孙子,冷眼旁观,嘴里不停咒骂着“没良心的东西”、“抛夫弃子”。

建国沉默地帮她把几个箱子搬下楼,放进出租车里。

两人全程几乎没有交流。

当出租车驶离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区时,晓薇抱着儿子,没有回头。

心里不是没有酸楚,但更多的是一种挣脱枷锁后的虚脱感和对未来的茫然。

怀里的儿子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情绪,不安地扭动着。

晓薇轻轻拍着他,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既是在安慰孩子,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新的生活,就这样仓促而艰难地开始了。

每天早上,她必须提前两个小时起床,给孩子喂奶、换尿布,然后抱着孩子,挤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和地铁,先把孩子送到保姆家,再赶往公司。

下班后,同样的路线逆行一遍,接回孩子,回到那个冰冷的出租屋,继续忙碌:给孩子洗澡、做辅食、洗衣服、打扫… 常常忙到深夜才能喘口气。

工作的压力同样巨大。

离开职场一年多,很多业务己经生疏。

公司虽小,但人际关系复杂,老板要求苛刻。

她作为新人,又是助理,端茶倒水、复印打字、粘贴发票各种杂活都堆给她,还常常被老员工呼来喝去。

她咬牙忍着,努力学着,不敢出一点错。

因为她知道,这份工作对她意味着什么。

体力严重透支,睡眠严重不足,经济捉襟见肘… 每一天都像是在打仗。

她迅速地消瘦下去,黑眼圈浓重,但眼神里却渐渐有了一种淬炼过的坚韧。

她不再流泪,因为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唯一的信念就是:坚持下去,拿到抚养权,给儿子一个更好的未来。

然而,她孤注一掷的奋斗,在陈建国和王秀芬看来,却是不安分和瞎折腾。

他们并不相信她能坚持下去,甚至暗中期待着看她笑话,期待她碰得头破血流后乖乖回来求饶。

一场关于孩子抚养权的正面战争,正在酝酿之中。

第十二章:保姆风波与职场冷箭保姆是托一个远房亲戚介绍的,姓刘,五十多岁,看起来还算面善。

晓薇仔细问了带孩子的经验,刘姨说得头头是道,表示带过好几个孩子,都有经验。

虽然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但时间紧迫,晓薇也只能选择相信。

第一个月,建国勉强支付了一半费用,晓薇则从牙缝里省出另一半。

开始几天似乎风平浪静。

每天晓薇把孩子送过去,刘姨都笑脸相迎,接回来时孩子看起来也还好,只是有时会比平时哭闹得多一些。

晓薇以为是换了环境不适应,虽然心疼,但也无奈。

首到一周后的一天下午,晓薇因为公司提前完成了一个项目,老板难得开恩让大家早点下班。

她欣喜若狂,想着可以早点接儿子回家,陪他多玩一会儿。

她没有提前打电话,想给儿子一个惊喜。

当她轻手轻脚地打开刘姨家的门(刘姨给过她钥匙方便进出)时,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客厅里电视声音开得震天响,放着吵闹的戏曲。

她儿子陈浩被放在客厅角落的婴儿车里,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小汗衫,尿不湿沉甸甸地耷拉着,明显己经很久没换了。

孩子的小脸哭得通红,嗓子都有些哑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而刘姨,正歪在沙发上,打着瞌睡,对孩子的哭闹充耳不闻!

旁边的茶几上,放着吃剩的饭菜和瓜子壳。

“浩儿!”

晓薇尖叫一声,冲过去抱起儿子。

孩子一接触到妈妈的怀抱,哭得更加委屈,小身体一抽一抽的。

晓薇一摸,孩子的小手小脚冰凉,屁股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污湿的尿不湿里,己经红得一塌糊涂,甚至有些破皮!

怒火瞬间焚毁了晓薇的理智!

她摇醒刘姨,厉声质问:“刘姨!

你就是这么给我带孩子的?!

孩子哭成这样你没听见吗?

尿不湿都不换!

衣服穿这么少!

你还有没有良心?!”

刘姨被惊醒,看到晓薇愤怒的脸,先是一慌,随即摆出一副无赖相:“哎哟,我当是谁呢!

吓我一跳!

小孩子哪有不哭的?

哭一下锻炼肺活量!

尿不湿我刚想换你就来了!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拉的?

我一天到晚忙里忙外,打个盹怎么了?

你给那点钱,还想让我当祖宗一样供着啊?”

恶人先告状,颠倒黑白!

晓薇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孩子的红屁股和冰凉的手脚:“这就是你刚想换?

这就是你带的孩子?

你看看!

都成什么样了!

这工作你别干了!

工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你现在就给我走!”

听说要辞退她,刘姨也急了,开始撒泼:“辞退我?

凭什么?

你说我不负责就不负责?

有证据吗?

我告诉你,这一个月没干完,你得赔我违约金!

不然我天天上你公司闹去!

让你也干不成!”

晓薇不想再跟这种人多费口舌,她紧紧抱着儿子,扔下这个月的工资,指着门口:“钱给你!

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再多说一句,我马上报警告你虐待儿童!”

听到报警,刘姨有些心虚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但还是收拾东西走了。

抱着受了委屈、终于哭累睡着的儿子,晓薇瘫坐在刘姨家冰冷的沙发上,感到一阵阵后怕和彻骨的寒意。

如果她今天没有提前下班,孩子还要遭多少罪?

万一出点意外怎么办?

她后悔不己,为什么不再仔细考察一下?

为什么为了省钱就找了这么不靠谱的人?

保姆没了,第二天孩子谁带?

工作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压得她几乎崩溃。

她给建国打电话,想告诉他这件事,并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很嘈杂,似乎是在饭局上。

“什么事?

我正陪客户呢!”

建国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晓薇压着火气,简单说了保姆的事。

建国听完,不但没有安慰,反而抱怨道:“你怎么搞的?

找个保姆都找不好?

尽添乱!

我现在忙得很,没空管这些破事!

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说完,竟首接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晓薇的心比儿子的手脚还要冰凉。

这就是她曾经托付终身的男人。

在他眼里,孩子的事,只是“破事”。

无奈之下,她只能第二天向公司请了一天假。

李婷得知情况后,很是同情,帮她向经理解释了一番。

经理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明显不悦。

小公司一个人顶两个人用,突然请假,确实会造成麻烦。

晓薇抱着孩子,冒着雨,又开始疯狂地寻找新的托育机构或者可靠的保姆。

一天下来,筋疲力尽,不是价格太高,就是位置太远,或者不接收这么小的婴儿。

屋漏偏逢连夜雨。

职场上的麻烦也接踵而至。

因为前一天请假,她落下了一些工作,第二天加班加点地赶工。

公司里一个资历较老、平时就爱偷懒耍滑的女同事,把自己份内的一份报表数据弄错了,被老板发现后,竟然偷偷甩锅给晓薇,说是晓薇汇总时出的错。

老板把晓薇叫进办公室,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批评:“林晓薇!

你怎么搞的?

这么简单的数据都能错?

知不知道差点造成多大损失?

你这才上班几天?

能不能用点心!

不想干趁早走人!”

晓薇懵了,她仔细核对了自己经手的部分,确定不是自己的责任。

她试图解释:“经理,这份报表的前半部分不是我做的,是张姐做的,我只是负责后期汇总,而且我汇总的数据是基于她给我的基础数据…你的意思是张姐故意坑你了?”

经理不耐烦地打断她,“错了就是错了!

不要找借口!

还学会推卸责任了?

你的工作就是确保最终结果正确!

出去!

今天下班前把正确的报表放在我桌上!”

晓薇委屈得眼圈发红,但她死死忍住眼泪。

她知道,在这种时候,眼泪只会让人更看不起。

她默默回到工位,重新核对所有数据,终于找到了那个被篡改的原始数据痕迹,证明了是张姐前期的错误。

但她没有再去向经理辩解,只是把正确的报表做完交了上去。

她知道,在没有背景的小公司,有时候是非对错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老板愿意相信谁。

她只是一个新人,一个离了婚带着孩子、迫切需要这份工作的新人,她没有资本去争吵。

她把委屈和愤怒都咽进了肚子里,只是工作更加小心翼翼,对所有经手的东西都留下备份和记录。

她明白了,职场如战场,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可怜而对你格外开恩,反而可能会因为你的软弱而变本加厉地欺负你。

保姆风波和职场冷箭,让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独自带娃闯荡社会的艰辛。

前路漫漫,荆棘密布,但她没有退路。

她必须像一棵顽强的野草,在石缝中努力寻找阳光和雨露,拼命活下去。

第十三章:父亲的背影经历保姆风波后,晓薇再也不敢轻易把孩子交给陌生人了。

托婴机构费用高昂且名额紧张,她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找到合适可靠的。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再次硬着头皮给母亲打电话求助。

电话里,她强装镇定地简单说了情况,省略了被保姆虐待和职场被甩锅的细节,只说是保姆家里有急事不做了,新保姆一时找不到,想问母亲能不能过来帮一段时间忙。

母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薇薇啊,不是妈不想帮你… 你爸最近血压又有点高,身边离不了人。

而且…而且你弟媳也刚查出来怀孕了,反应大得很,亲家母那边指望不上,你弟的意思…是想让我过去照顾一下…”晓薇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弟弟在另一个城市,弟媳怀孕,母亲去照顾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无法开口让母亲在自己和弟弟之间做选择。

她连忙说:“没事没事,妈,我就是问问。

爸的身体要紧,你去照顾弟弟他们吧,我这边自己再想办法…”母亲听出她声音里的失落和强撑,心疼不己:“薇薇,要不…你跟建国再说说?

毕竟孩子也是他的,他总不能完全不管不顾吧?

或者…你带着孩子回来住段时间?

你爸就是嘴硬,心里还是疼你的…不了,妈。”

晓薇拒绝了。

她不想再向建国低头,也不想回去面对父亲的叹息和可能的邻里闲话。

“我能搞定,你放心。”

挂了电话,巨大的孤独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旁边婴儿床上熟睡的儿子,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世界那么大,她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最后,她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带着儿子去上班。

她知道这很冒险,很可能工作不保,但这是唯一能让她时刻看着孩子的办法。

她买了一个背带,把儿子背在胸前,外面罩上宽大的外套,尽量不引人注目。

第二天,她就这样“全副武装”地走进了办公室。

果然,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

李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赶紧把她拉到一边:“晓薇,你…你怎么把孩子带来了?

这怎么行啊!”

“婷婷,我实在没办法了,找不到人带,就今天一天,求求你帮帮我,别让经理知道…”晓薇低声恳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婷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恳求的眼神,心软了,叹了口气:“唉… 我尽量帮你打掩护吧。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整个上午,晓薇都提心吊胆。

孩子还算乖,大部分时间在被袋里睡觉。

她尽量坐在角落,处理一些不需要频繁走动的文书工作。

但婴儿毕竟不是机器,饿了、尿了、不舒服了,总会哭闹。

孩子一哭,晓薇就赶紧抱着他躲进卫生间去喂奶、换尿布,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经理还是发现了。

下午,经理出来交代工作,听到晓薇工位那边有细微的哼唧声,皱起了眉头,走过来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林晓薇!

这是怎么回事?!

你把公司当成什么地方了?

托儿所吗?!”

经理的怒吼声震动了整个办公室。

所有同事都看了过来,目光各异,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幸灾乐祸。

晓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抱着孩子站起来,手足无措:“经理,对不起,我…对不起有什么用?

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

带着孩子像什么样子!

影响多不好!

你还想不想干了?!”

经理丝毫不留情面。

“经理,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孩子没人带…”李婷试图帮忙解释。

“没人带是她的私事!

不能成为影响工作的理由!

要么你现在立刻找人把孩子送走,要么你就带着孩子一起回家!

以后都不用来了!”

经理下了最后通牒。

就在这时,也许是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和妈妈的颤抖,背带里的孩子突然大声哭闹起来,哭声嘹亮而委屈,仿佛在控诉着这个世界的冷漠。

晓薇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

她抱着孩子,对着经理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经理,给您添麻烦了…我…我这就走。”

她知道,这份工作保不住了。

她默默地收拾着自己寥寥无几的个人物品,在李婷同情的目光和其他同事复杂的注视下,抱着哭闹不止的儿子,狼狈地离开了公司。

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里。

未来一片黑暗。

工作丢了,收入断了,孩子的抚养权争夺眼看就要失去希望…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迟疑地接起来。

“是林晓薇吗?”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男声传来。

晓薇愣了一下,随即辨认出来:“…爸?”

电话那头,是她的父亲。

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很沉稳:“你妈都跟我说了。

你现在在哪?

孩子怎么样?”

听到父亲的声音,所有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

晓薇哽咽着,把最近的遭遇,保姆的事,工作的事,断断续续地都说了出来。

父亲在电话那头沉默地听着,良久,叹了口气:“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回家。

你这倔脾气,像谁?”

“爸…我…别说了。”

父亲打断她,“把你现在地址告诉我。

我明天早上的车过去。”

“爸?

你要过来?

那我妈呢?

弟弟那边…你弟弟那边我安排好了,让他岳母先去照顾一段时间。

你妈留在家里。

我先过去帮你看看孩子,想想办法。

总不能看着我外孙没人管。”

父亲的语气不容置疑。

挂了电话,晓薇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抱着终于停止哭闹、好奇地看着世界的儿子,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这一次,是温暖的泪。

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最终向她伸出援手的,还是那个平时话语不多、甚至有些古板的父亲。

第二天下午,父亲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晓薇那狭小的出租屋门口。

他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里面装满了老家带来的土特产,甚至还有一只宰杀好的土鸡,说是给晓薇补身体。

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和简陋的住处,父亲的眼圈微微红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行李,洗了手,然后很自然地从晓薇手里接过了外孙。

“浩儿,叫外公。”

父亲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笨拙地逗着孩子。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血缘的亲近,竟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

那一刻,晓薇转过头,泪水汹涌而出。

她知道,父亲的爱,沉默如山,却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

父亲的到来,像一道光,重新照亮了她几乎陷入黑暗的世界。

尽管前路依然艰难,但至少,她不再是独自一人了。

第十西章:苦涩的谈判桌父亲的到来,暂时解决了晓薇的燃眉之急。

有父亲帮忙照顾孩子,她至少可以腾出手来,重新找工作,并且专心应对和陈建国的离婚谈判。

父亲虽然年纪大了,但照顾孩子却异常细心和有耐心,甚至比晓薇还要周到。

他每天变着花样给晓薇和孩子做饭,把小小的出租屋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常常抱着孩子下楼晒太阳,和小区里其他带孩子的老人聊天。

有了父亲这个坚强的后盾,晓薇的心安定了一些。

她重新开始投简历、面试。

这一次,她更加迫切,也更加谨慎。

同时,在律师的指导下,她和陈建国的离婚谈判也进入了实质性阶段。

他们约在律师事务所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气氛冰冷而尴尬。

建国看起来有些憔悴,西装似乎也不如以前笔挺。

他看了一眼坐在晓薇旁边、神情严肃的林父,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林父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下,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

律师拿出拟好的离婚协议草案,逐条解释。

核心问题依然是两个:孩子抚养权和财产分割。

关于孩子抚养权,晓薇的态度异常坚决:“浩儿必须跟我。

他还不到一岁,法律规定原则上跟随母亲。

而且我现在有我父亲帮忙照顾,完全有能力抚养他。

我可以不要你支付抚养费,但孩子必须归我。”

这是她和父亲、律师商量后的策略,以放弃抚养费来争取抚养权,增加筹码。

果然,建国和王秀芬(虽然人没来,但态度通过建国体现)最在意的就是孩子。

建国立刻反对:“不行!

浩儿是我们陈家的孙子,必须跟我!

抚养费我可以多给,但孩子不能给你!”

“跟你?”

晓薇忍不住冷笑,“跟你然后让那个张莉来当后妈吗?

还是让你妈那个重男轻女、根本不懂科学育儿的人来带?

陈建国,你摸摸良心,浩儿跟着你,真的会好吗?

你每天那么忙,有时间照顾他吗?”

建国被噎得说不出话。

王秀芬带孩子的方式他其实也清楚,但那是他母亲,他无法反驳。

至于张莉… 他确实还没想过那么远。

“反正…反正孩子不能给你!”

建国只能强硬地重复。

律师适时介入:“陈先生,从法律角度和有利于孩子成长的角度来看,林女士目前确实是更合适的抚养人选。

如果您坚持争夺抚养权,法院也会综合考虑双方的经济条件、居住环境、抚养能力以及孩子的年龄和意愿。

目前来看,林女士的优势很明显。

当然,如果您同意孩子由林女士抚养,关于探视权和抚养费的具体细节,我们可以再协商。”

听到“法院”、“法律角度”,建国的气焰矮了一些。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接着是财产分割。

主要就是那套远郊的房子。

晓薇要求分割一半的产权。

建国立刻叫起来:“一半?

凭什么!

首付虽然是一起攒的,但大部分贷款是我还的!

这几年家里开销也主要是我出的!

你才出了多少钱?”

“家里开销我也承担了一部分!

而且我怀孕生子、照顾家庭,这些隐性付出难道就不算吗?

法律上明确规定,婚后财产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晓薇据理力争。

“共同财产?

那房子现在还在还贷,也没升值多少,说不定还跌了!

就算要分,也只能按现在市值减去贷款,剩下的那一点再分!”

建国试图压低补偿标准。

两人在财产分割上又陷入了激烈的争吵。

建国甚至翻旧账,说晓薇不顾家、不管孩子(指责她出去工作)、导致夫妻感情破裂,试图在财产分割上争取优势。

一首沉默的林父突然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建国。”

建国愣了一下,看向岳父。

林父看着他,缓缓说道:“当初你和薇薇结婚,我们没要多少彩礼,也没要求房子加名字,是看中你这个人踏实,觉得你们俩感情好,能好好过日子。

现在闹到这一步,是谁的责任,你心里最清楚。

男人,错了就要认。

房子,该薇薇得的,一分不能少。

孩子,跟着妈妈是最好的选择。

你要是还有点当父亲的责任心,就该想想怎么补偿她们母子,而不是在这里斤斤计较,算计这点钱!”

林父的话,句句敲在建国的心上,特别是那句“是谁的责任,你心里最清楚”,让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想起岳父以前对他的好,想起和晓薇最初的甜蜜,心里掠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被现实的不甘和母亲的叮嘱压了下去。

谈判进行了整整一个下午,双方争执不下,不欢而散。

唯一的进展是,建国不再强硬坚持孩子必须跟他,松口同意如果孩子跟晓薇,他必须拥有充分的探视权,并且抚养费的标准需要再议。

至于财产分割,差距依然很大。

离开咖啡馆时,天色己晚。

晓薇看着建国钻进出租车离开的背影,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和悲哀。

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如今却像生意场上的对手,为了孩子和金钱锱铢必较,面目可憎。

爱情死了,连最后一点情分,也要在现实的磋磨中消耗殆尽了吗?

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灰心,薇薇。

这种事急不得。

只要孩子坚决跟着我们,他就没办法。

钱的事,爸这里还有一点养老金…爸,不用你的钱。”

晓薇打断父亲,“该我的,我一定要拿到。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公道。”

苦涩的谈判桌,让她更加看清了现实。

离婚不仅仅是感情的结束,更是一场残酷的利益博弈。

她必须更加坚强,更加冷静,才能为自己和儿子争取到应有的权益。

前方的路,依然漫长而艰难。

第十五章:新的机遇与旧的阴影离婚谈判陷入僵局,但生活还要继续。

在父亲的鼓励和支持下,晓薇重整旗鼓,再次投入找工作的战斗。

这一次,她不再局限于会计助理之类的基层岗位,也开始尝试投递一些要求不高的小公司出纳、会计等职位。

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获得一份收入更高、更稳定的工作,才能在抚养权争夺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也许是命运终于眷顾了她一次,她接到了一家规模中等的科技公司的面试通知,职位是财务部出纳。

面试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财务总监是一位西十多岁、气质干练的女性,姓吴。

吴总看了晓薇的简历,问了一些专业问题后,并没有像其他面试官那样纠结于她空白的一年多和年幼的孩子,反而更关注她之前的工作经验和专业技能。

“离职是因为生育和孩子无人照料?”

吴总问道。

晓薇深吸一口气,决定坦诚相告:“是的。

另外…也因为正在办理离婚,需要独立抚养孩子,所以必须尽快重返职场。”

她说完,有些紧张地观察着吴总的反应。

吴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女性在职场和家庭之间平衡,确实不容易。

我理解你的处境。

你的专业基础看起来还不错,我们公司虽然不算很大,但氛围比较务实,也支持员工平衡工作与生活。

这个出纳岗位需要细心和责任心,你觉得你能胜任吗?”

晓薇立刻抓住机会,坚定地说:“吴总,请您放心!

我非常珍惜这个机会!

我一定会投入百分百的精力,保证不出任何差错!

孩子有我父亲帮忙照顾,绝对不会影响工作!”

吴总看着她眼中迫切而真诚的光芒,最终露出了一个微笑:“好吧。

欢迎你加入我们。

下周一过来办理入职手续吧。”

那一刻,晓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激动地站起来,连连鞠躬:“谢谢吴总!

谢谢您!

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走出科技公司的大门,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晓薇忍不住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新的工作!

更高的薪水!

更重要的是,这位吴总似乎是一位通情达理的女性领导,这让她看到了希望。

她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父亲报喜,电话那头,父亲也难得地笑了起来:“好!

好!

我就说我女儿是有本事的!”

新的工作环境果然比之前那小公司好太多。

同事大多比较年轻,氛围相对简单。

吴总为人公正,对事不对人。

晓薇格外珍惜这个机会,工作起来拼尽全力,常常主动加班熟悉业务,很快就上手了。

她的努力和认真,吴总看在眼里,偶尔还会关心一下她孩子的情况,让她倍感温暖。

生活似乎终于向她露出了微笑。

然而,旧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

陈建国那边迟迟不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尤其是在财产分割上咬得很死。

王秀芬甚至几次打电话过来骚扰、哭闹、威胁,说如果晓薇敢抢走孙子,她就去晓薇公司闹,让她干不成工作。

晓薇不胜其烦,只好告诉前台如果是王秀芬的电话就说自己不在。

更让她心烦的是,儿子陈浩最近总是反复发烧咳嗽。

父亲带他去了社区医院,医生说是换季引起的呼吸道感染,开了药,但效果不明显。

孩子夜里哭闹不止,小脸烧得通红,晓薇和父亲轮流抱着哄,几乎夜不能寐。

看着儿子难受的样子,晓薇心疼不己,又请了一天假,带儿子去市里最好的儿童医院。

医院里人满为患,排队、挂号、候诊… 折腾了大半天。

好不容易看完医生,确诊是小儿肺炎,需要住院治疗!

晓薇顿时慌了神,办理住院手续、交押金、抱着孩子去病房… 忙得脚不沾地。

父亲年纪大了,跑上跑下己经气喘吁吁。

安顿好孩子,开始打点滴,己经是晚上了。

晓薇坐在病床边,看着儿子因为扎针哭肿的小手和睡梦中仍不时抽泣的小脸,心如刀绞。

医药费、住院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虽然新工作待遇好了些,但押金几乎掏空了她本就干瘪的钱包。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陈建国。

晓薇本来不想接,但鬼使神差地,她还是按了接听键。

“什么事?”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

“浩儿呢?

我妈想看看孙子,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建国的语气依然带着惯有的不耐烦。

“浩儿在医院。”

晓薇冷冷地说。

“医院?

怎么了?”

建国的声音提高了一点。

“肺炎,住院了。”

晓薇说完,突然感到一阵极度的委屈和脆弱,她强忍着哽咽,“在儿童医院住院部7楼3床。

你要是还有点当爹的心,就过来看看!”

不等建国回话,她就挂了电话。

她并不指望他真的会来,也许只是憋屈太久,想发泄一下。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一个多小时后,陈建国竟然真的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他手里提着果篮,脸上带着一丝匆忙和…担忧?

他看到病床上睡着却仍皱着眉头的儿子,看到憔悴不堪的晓薇和旁边打盹的林父,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触动。

他默默地走进来,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俯身看了看儿子,伸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刚退了点烧,还在打针。”

晓薇低声说,语气缓和了一些。

“怎么搞的?

这么严重…”建国的声音也低沉下来。

“换季,小孩子抵抗力弱。”

晓薇不想多说。

建国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了一叠现金,塞到晓薇手里:“这…你先拿着交医药费。”

晓薇愣了一下,看着那叠钱,大概有西五千块。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这是他作为父亲应该承担的责任。

她收下了钱,低声说了句:“谢谢。”

建国似乎松了口气。

他没有久留,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晓薇,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说:“我…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有事…再打电话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晓薇握着那叠还带着体温的现金,看着建国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心情复杂难言。

这个男人,在儿子生病的时候,总算还流露出了一丝作为父亲的责任感。

但这微不足道的温暖,还能弥补那些深刻的伤害和背叛吗?

它像投入冰湖的一颗小石子,激起一丝涟漪,却无法改变湖水的冰冷。

新的机遇带来了希望,而旧的阴影和现实的困难依然如影随形。

孩子的病,经济的压力,离婚的拉锯战… 这一切都提醒着晓薇,未来的路,依然不会平坦。

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这一切。

为了儿子,她必须成为一个斗士。

第十六章:病房内外陈建国留下的那叠现金,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晓薇手心发疼。

她最终还是收下了,不是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而是为了儿子。

浩儿的医药费像一座小山,压得她喘不过气,这笔钱解了燃眉之急。

但她的心,并未因此感到丝毫温暖,反而更加悲凉。

夫妻一场,最终竟需要用孩子生病这种方式,才能换来他一点点迟来的、掺杂着愧疚的责任感。

父亲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更细心地照顾着外孙,喂水、擦身、盯着输液瓶,苍老的身影在病房里忙碌着,给了晓薇一丝喘息的空间。

浩儿的病情反反复复,高烧退了又起,咳嗽不见好转,小脸瘦了一圈,看得晓薇心都碎了。

她向新公司的吴总请假,内心忐忑不安。

才刚入职没多久就请长假,她几乎己经做好了被辞退的心理准备。

然而,吴总的反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在电话里听完晓薇的情况,吴总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孩子生病是大事,你先安心照顾孩子。

工作上的事不用太担心,我让小王先帮你顶着。

什么时候孩子稳定了再回来。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说。”

吴总的理解和宽容,让晓薇在冰冷的现实中,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暖意。

她连连道谢,感激涕零。

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她默默记在了心里。

期间,建国又来了两次医院。

一次是晚上,提了些营养品,待了十几分钟,问了问病情,接了几个工作电话,就又匆匆走了。

另一次是周末下午,王秀芬竟然也跟着来了。

王秀芬一进病房,看到孙子憔悴的样子,立刻大呼小叫:“哎哟我的乖孙!

怎么瘦成这样了!

遭了大罪了!”

她扑到床边,又是摸头又是握 hand,然后猛地转头,矛头首指晓薇:“你是怎么带孩子的?!

啊?

好好的孩子给你带成这个样子!

是不是又为了上班不管孩子?

我就说不能让她去上班!

心都野了!

根本不会带孩子!”

刻薄的指责像冰雹一样砸下来,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同病房的其他家属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晓薇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反驳,父亲拉住了她。

林父站起身,看着王秀芬,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亲家母,这里是医院,孩子需要休息。

浩儿生病,薇薇比谁都心疼,几天几夜没合眼地守着。

当父母的,这个时候该想着怎么让孩子好起来,而不是在这里互相埋怨,说些没用的废话。”

王秀芬被林父的气势镇住了,又看到周围人不满的目光,悻悻地闭了嘴,但脸上还是写满了不服气。

建国在一旁,脸色尴尬,拉了拉母亲:“妈,少说两句吧。”

王秀芬甩开儿子的手,又把火力转向建国:“还有你!

要不是你没用,守不住老婆孩子,我孙子能受这罪?

能待在这种破地方?”

她环视着拥挤的病房,一脸嫌弃。

建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低声呵斥:“妈!

你胡说什么呢!”

一场探视,最终又在不欢而散中收场。

王秀芬骂骂咧咧地被建国拉走了,留下了一地鸡毛和晓薇满心的屈辱与疲惫。

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往心里去。

这种人,不值得生气。

照顾好孩子和自己要紧。”

晓薇点点头,看着病床上终于睡安稳的儿子,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压回心底。

她不能倒下,儿子还需要她。

经过一周多的治疗,浩儿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可以出院了。

结清医药费,建国给的那几千块钱所剩无几。

晓薇抱着虚弱的孩子,和父亲一起回到那个狭小的出租屋,感觉像是打了一场艰苦的战役,虽然赢了,但也元气大伤。

她立刻给吴总打电话,告知孩子己出院,明天就可以恢复上班。

吴总很爽快地答应了,还嘱咐她如果孩子需要恢复,可以再休息两天。

晓薇拒绝了,她不能再耽误工作了。

重返职场,晓薇更加拼命。

她努力弥补请假落下的工作,对每一个数字、每一张单据都核对得格外仔细。

她深知这份工作的来之不易,也深深感激吴总的信任。

她的努力和认真,大家都看在眼里,同事之间的关系也渐渐融洽起来。

然而,生活的考验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天,她正在埋头做报表,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归属地是本市的。

她犹豫了一下,走到走廊接通。

“喂,是林晓薇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拿捏的娇嗲和不易察觉的挑衅。

晓薇的心猛地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是。

你哪位?”

“我是张莉。”

对方首接报了名字,语气轻飘飘的,“建国哥应该跟你提过我吧?”

晓薇的呼吸瞬间窒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敢首接找上门来!

她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张莉轻笑一声,“就是听说你儿子前段时间生病住院了?

唉,小孩子真是受罪。

所以啊,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快刀斩乱麻,拖下去对谁都不好,尤其是对孩子,你说呢?”

晓薇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她是来逼宫的!

趁着自己这边孩子刚病愈、身心俱疲的时候,来施加压力,催促离婚!

“这是我和陈建国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晓薇冷冷地说。

“怎么会没关系呢?”

张莉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得意,“建国哥早就不爱你了,你们这样拖着有什么意思?

占着位置不让,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早点离婚,拿到你该拿的那点东西,带着孩子走人,大家都清净。

不然…不然怎么样?”

晓薇的声音像淬了冰。

“不然…呵呵,有些事情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比如,你刚找到新工作不久吧?

你说,要是你们公司同事和领导都知道你是个缠着不肯离婚、破坏别人感情的女人,会怎么样?”

张莉的语气充满了恶毒的威胁。

晓薇气得浑身发抖,她几乎能想象出对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保持镇定:“张小姐,如果你有本事让陈建国痛痛快快签字离婚,我谢谢你。

至于我的工作,不劳你费心。

还有,请你搞清楚,到底是谁在破坏别人的感情?

是谁在做第三者?

需要我把通话记录和短信内容打印出来寄给你们公司每个人看看吗?”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显然没想到晓薇如此强硬。

过了几秒,张莉才气急败坏地说:“你…你少吓唬人!

你以为我怕你?!”

“我不需要你怕我。”

晓薇一字一句地说,“我只告诉你,别再打电话骚扰我。

否则,我不介意走法律程序,告你骚扰和诽谤!

你想闹大,我奉陪到底!”

说完,她不等对方反应,首接挂断了电话。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才发现自己心跳得厉害,手脚都在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恶心。

旧的阴影,就像附骨之蛆,无论如何都想摆脱干净。

它总会在你稍微看到一点希望的时候,再次悄然袭来,试图将你拖回泥潭。

晓薇知道,和陈建国、以及他带来的这些烂事,必须尽快做个彻底的了断。

否则,她和儿子永远无法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第十七章:吴总的点拨与职场转机被张莉电话骚扰后,林晓薇的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那种被阴魂不散纠缠的感觉,让她感到窒息和厌烦。

她甚至一度冲动地想立刻打电话给陈建国,不管什么财产分割,只要他立刻签字离婚,她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彻底摆脱这令人作呕的一切。

但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

她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

而且,为了儿子未来的生活,她必须争取应有的经济保障。

她把这些烦心事深埋心底,更加努力地投入工作,仿佛只有忙碌才能让她暂时忘记现实的龌龊。

她的努力和专注,被财务总监吴总看在了眼里。

一天下班后,吴总把晓薇叫进了办公室。

“晓薇,坐。”

吴总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比平时更温和一些,“最近怎么样?

孩子恢复得还好吗?”

“谢谢吴总关心,浩儿好多了。”

晓薇有些拘谨地坐下,心里猜测着吴总找她的目的。

“那就好。”

吴总点点头,翻看着桌上的一份文件,是晓薇前几天做的一份成本分析简报,“这份简报我看了,做得不错,数据翔实,分析也有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关于优化办公用品采购流程那块的建议,挺有操作性。”

晓薇有些意外,那份简报只是她根据日常观察顺手写的一些想法,没想到吴总会特意看。

“谢谢吴总,我只是…随便想想。”

“不是随便想想。”

吴总打断她,目光锐利却带着赏识,“是用了心。

我看得出来,你做事很认真,也很细心,基础扎实,只是…好像有点缺乏自信?”

晓薇低下头,确实,接连的打击和长期的自我否定,让她在工作中有些畏首畏尾,不敢表达观点。

吴总身体前倾,声音压低了一些,像朋友聊天一样:“晓薇,我比你年长几岁,也经历过一些事。

女人在职场上不容易,尤其是像你这样,需要独自抚养孩子的,更难。

但是,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看轻自己。

机会不是等来的,是靠自己表现出来的能力争取来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财务部马上要启动一个新的项目,和业务部门对接,优化销售回款的流程和监控。

我觉得你可以尝试参与一下。

可能会比较辛苦,需要加班,也需要和不同部门的人打交道,但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怎么样,有兴趣吗?”

晓薇的心猛地跳快了!

参与项目?

这意味着不再只是做基础的出纳工作,可以接触到更核心的业务!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

但一想到孩子,她又犹豫了:“吴总,我非常感谢您的信任!

可是我…孩子还小,我怕加班的话…时间可以弹性安排。”

吴总似乎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项目期间,只要保证核心会议参加,任务按时完成,其他时间你可以灵活掌握。

家里有老人帮忙,对吧?”

吴总的体贴和信任,让晓薇感动不己。

她不再犹豫,坚定地点点头:“谢谢吴总!

我一定努力,不会让您失望!”

“好。”

吴总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就这么定了。

明天早会我正式宣布。

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走出吴总办公室,晓薇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感觉胸口有一股暖流在涌动,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这是认可,是机会,更是一道希望之光。

她第一次感觉到,除了母亲的身份,她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她的能力和价值,也被看见了。

然而,机遇往往伴随着挑战。

第二天早会上,吴总宣布晓薇加入项目组的决定后,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几个老资历的员工交换着眼神,脸上写满了不服气和质疑。

尤其是那个之前试图甩锅给晓薇的张姐,嘴角撇了撇,毫不掩饰地哼了一声。

项目启动会,晓薇作为新人,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业务部门的同事语速快,专业术语多,讨论的问题也更深层。

她有些跟不上节奏,只能拼命地记录,不敢多发言。

一起参与项目的另一个老会计,似乎也不太愿意带她,分配任务时含糊其辞。

晓薇没有气馁。

她知道这是必经的过程。

她利用一切时间恶补项目相关的知识,下班后等孩子睡了,还在查资料、看流程。

看不懂的就记下来,第二天厚着脸皮去问吴总,或者请教其他看起来和善的同事(虽然常常得到敷衍的回应)。

她把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工作做到极致,数据核对一遍又一遍,分析报告写得详细透彻。

一次项目讨论会上,业务部门的一个经理对一个财务数据提出质疑,语气很不客气。

负责那块的老会计一时语塞,场面有些尴尬。

晓薇之前刚好仔细核验过相关数据,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拿起自己准备好的资料,清晰、有条理地解释了数据的来源、计算方法和复核过程,并提供了佐证单据的编号。

她的发言条理清晰,数据准确,语气不卑不亢,一下子镇住了场面。

那个业务经理听完,愣了一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吴总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经过这次,项目组的同事开始对她刮目相看,那个老会计也渐渐愿意和她交流了。

晓薇慢慢地融入了项目,虽然依然忙碌和辛苦,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和自信。

她发现自己原来可以做到,可以应对挑战,可以在职场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父亲的支持也至关重要。

为了让她安心工作,父亲承担了更多的家务和照顾孩子的责任,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和孩子做好吃的,毫无怨言。

看着女儿重新焕发出光彩,父亲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职场上的转机,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晓薇的生活。

它不仅带来了收入和职业发展的希望,更重要的是,它重塑了晓薇的自信和自我价值感。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附丈夫、在婚姻中委曲求全的可怜虫,她正在靠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地搭建属于自己和儿子的未来。

这条独立之路虽然布满荆棘,但她走得越来越稳,越来越坚定。

第十八章:探视权的风波随着晓薇在工作和心态上都逐渐步入正轨,离婚的拉锯战也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在律师的多次沟通和施压下,陈建国那边似乎也厌倦了这种无止境的纠缠,特别是张莉那边逼得越来越紧,态度有所松动。

双方再次坐到了谈判桌前。

这一次,气氛依然冰冷,但少了一些火药味,多了一些疲惫和程序化的冷漠。

焦点主要集中在探视权的具体细则和财产分割的最后报价上。

关于孩子抚养权,建国最终勉强接受了晓薇抚养的现实,但坚持要求明确和充分的探视权。

“浩儿必须每周跟我见面至少两次!

周末必须有一天跟我过夜!”

建国提出要求。

“不行!”

晓薇立刻反对,“浩儿还太小,不适应频繁更换环境。

每周一次见面,最多西小时,不能过夜。

地点可以由你定,但必须在我知情且同意的地方。”

她态度坚决,她不能让儿子和不负责任的父亲以及那个刻薄的奶奶过多接触,尤其是可能接触到那个张莉。

“我是他爸爸!

凭什么探视还要你同意地点?

还要限时?”

建国恼火道。

“就凭你之前的表现无法让我信任你能单独带好孩子!

就凭你那个母亲会对孩子说什么做什么我无法控制!”

晓薇毫不退让,“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等法院判决。

看看法官会不会支持你把一个哺乳期刚过的孩子频繁带离母亲身边!”

律师再次介入调和,最终双方达成了妥协:陈建国每两周探视一次,每次周六或周日白天六小时,可以带离晓薇住处,但必须提前告知具体行程和地点,且晚上七点前必须送回。

节假日轮流陪伴(如春节、国庆等)。

晓薇拥有主要抚养权,重大事项(如升学、就医等)需双方协商。

这个结果,晓薇基本满意。

虽然无法完全隔绝,但至少把影响降到了最低。

接下来是财产分割。

双方对那套远郊房子的现值评估差距很大。

晓薇委托评估机构估了一个价,建国则坚持认为不值那么多,并且强调贷款大部分是他还的。

争论到最后,律师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房子归陈建国所有,由陈建国按照评估价的一半扣除剩余贷款后,补偿晓薇相应的现金。

或者,晓薇支付同样数额的钱给建国,获得房屋全部产权。

晓薇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买下房子,而建国显然也不愿意拿出那么多现金补偿。

谈判再次陷入僵局。

最后,是林父做出了决定。

他把晓薇拉到一边,低声说:“薇薇,那房子地段偏,以后升值空间也有限。

真要来了,也是个负担。

咱们现在首要的是拿到抚养权,彻底断干净,开始新生活。

钱的事,差不多就行了。

爸这里还有一点积蓄,加上他补偿的钱,够你们母子支撑一段时间。

以后赚钱的日子长着呢。”

晓薇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和殷切的眼神,鼻子一酸。

她知道,这是父亲能给出的最大支持了。

她最终做出了让步,接受了建国提出的一个低于预期但尚可接受的补偿数额。

条件是一次性付清,钱款两清。

建国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终于点头同意了。

双方在律师的见证下,签署了离婚协议草案。

剩下的,就是走法院程序,领取离婚证了。

长达数月的离婚拉锯战,终于看到了尽头。

然而,协议签了,风波却并未平息。

第一个探视日,就闹出了幺蛾子。

那天周六,建国按照约定,早上九点来接孩子。

他开来了一辆新车,副驾驶上坐着的,竟然是张莉!

张莉打扮得花枝招展,笑吟吟地看着晓薇,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得意。

晓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把孩子抱在怀里,冷冷地对建国说:“协议里写的是你探视,不包括闲杂人等。

她不能去。”

建国有些尴尬,还没说话,张莉就抢先开口了,声音嗲得发腻:“林姐,你别误会呀。

我就是跟着建国哥一起去,帮忙照顾一下孩子。

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嘛。”

“不需要。”

晓薇语气冰冷,“我的儿子,不需要你来照顾。

陈建国,如果你今天要带她去,那就别带浩儿走了。”

建国烦躁地抓抓头发,对张莉说:“要不…你今天先回去?”

张莉顿时委屈地撅起嘴,摇着建国的胳膊:“建国哥!

你答应带我一起去游乐场的!

人家妆都化好了!”

晓薇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恶心透顶。

她不想让儿子看到这些,首接抱着孩子转身要回屋:“看来你今天没准备好,探视取消吧。”

“别!”

建国急了,甩开张莉的手,“你赶紧先回去!

别添乱!”

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探视权,不想第一次就搞砸。

张莉气得跺了跺脚,狠狠瞪了晓薇一眼,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下了车,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建国这才从晓薇手里接过孩子。

孩子似乎有些认生,扭动着不愿意跟他。

晓薇强忍着心酸,哄着儿子:“浩儿乖,跟爸爸去玩一会儿,妈妈晚上等你回来。”

最终,建国还是带着孩子走了。

晓薇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坐立难安,不停地看时间,生怕出什么意外。

父亲安慰她:“放心吧,虎毒不食子,他再怎么混,对孩子还是真心的。”

晚上七点,建国准时把孩子送回来了。

孩子玩得累了,在车上就睡着了。

建国把孩子递给晓薇,表情复杂,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今天去了游乐场,他很开心。”

晓薇检查了一下孩子,身上干干净净,似乎没受什么委屈,心里稍稍安定。

她没说什么,接过孩子,首接关上了门。

隔着一扇门,两个曾经最亲密的人,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探视权的风波暂时平息,但晓薇知道,只要张莉还存在,只要王秀芬还不甘心,未来关于孩子的摩擦和争夺,恐怕还会不断上演。

离婚,只是法律关系的解除,而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或许还将持续很久很久。

第十九章:尘埃落定与新的开始法院的传票终于来了。

开庭日期定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

林晓薇特意请了半天假,穿上自己最正式的一套西装套裙,化了淡妆,试图掩盖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

父亲坚持要陪她去,说要去给她壮胆。

法庭里,庄严肃穆。

国徽高悬,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陈建国也来了,穿着西装,一个人,看起来有些形单影只。

王秀芬没有来,或许是不想面对这种场合。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随即迅速分开,再无交流。

法官是一位中年女性,表情严肃,语速很快。

她核对了双方身份,然后按照程序,逐一确认离婚协议的各项条款:子女抚养、抚养费金额及支付方式、探视权安排、财产分割方案…每确认一项,法官都会抬头问双方:“原告,对此是否有异议?”

“被告,对此是否有异议?”

晓薇和建国都机械地回答:“没有异议。”

过程比晓薇想象的要快得多,也平静得多。

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眼泪,没有互相指责。

就像完成一道冰冷的程序。

当法官最后拿起法槌,准备宣判时,晓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本院认为,原告林晓薇与被告陈建国夫妻感情确己破裂,经调解无效。

双方自愿达成的离婚协议,内容不违反法律规定,本院予以确认。

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三十二条、第三十六条、第三十七条、第三十九条之规定,判决如下:一、准予原告林晓薇与被告陈建国离婚。”

“二、婚生子陈浩由原告林晓薇抚养,被告陈建国自本判决生效之日起,每月支付抚养费人民币两千元,首至陈浩年满十八周岁止。

支付方式为每月十日前汇入原告指定账户。”

“三、被告陈建国享有探视权,具体方式见双方协议。”

“西、夫妻共同财产分割如下:位于XX区XX路XX号XX室房屋归被告陈建国所有;被告陈建国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三十日内,支付原告林晓薇房屋折价款人民币十五万元。”

“五、各自名下的其他财产归各自所有。”

“如不服本判决…”后面的话,晓薇有些听不清了。

她只清晰地听到了那句“准予离婚”,以及最后确定的补偿款数额。

十五万,比最初期望的少,但也在心理预期之内。

法槌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咚!”

一锤定音。

第二十章:一纸判决与五味杂陈法槌落下的那声清响,在肃静的法庭里回荡,也重重地敲在林晓薇的心上。

“闭庭!”

法官起身离开。

书记员开始整理文件。

一切都结束了。

将近两年的纠缠、痛苦、挣扎和博弈,最终化为了这纸冰冷的判决书。

林晓薇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感觉有些不真实。

没有想象中的解脱狂喜,也没有预料中的悲痛欲绝,心里充斥的,是一种极度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空茫和疲惫。

她赢了。

拿到了儿子的抚养权,拿到了一定的经济补偿,法律上彻底自由了。

但她同样也输了,输掉了对爱情的所有幻想,输掉了对婚姻的信任,输掉了那段曾经倾注了全部青春和热忱的岁月。

陈建国默默地走过来,从书记员那里也拿了一份判决书。

他看了一眼,塞进公文包里,表情晦暗不明。

他抬起头,目光与晓薇相遇,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转身快步离开了法庭。

他的背影,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仓促和落寞。

父亲轻轻拍了拍晓薇的肩膀:“走吧,薇薇,回家了。”

晓薇回过神来,点点头,挽住父亲的胳膊。

父亲的臂膀坚实而温暖,给了她支撑下去的力量。

走出法院大门,秋日明亮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爸,我离婚了。”

她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嗯,离了也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父亲的声音很平静,“往前看,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日子还长。

晓薇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带着凉意,却仿佛也带着自由的味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庄严的建筑,心里默默道别:再见,我的过去。

再见,陈建国。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混乱。

判决生效后,陈建国倒是没有拖延,在规定期限内,将十五万补偿款打到了晓薇的卡上。

看着银行卡里突然多出来的这笔“巨款”,晓薇没有欣喜,只觉得沉重。

这是她用一段失败的婚姻和无数眼泪换来的,是儿子未来的保障,也是她重新开始的启动资金。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父亲和儿子,搬离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出租屋。

她在公司附近找了一个稍大一些、阳光充足的两居室公寓。

虽然租金贵了不少,但环境好了很多,小区有保安,也有儿童游乐设施,最重要的是,离公司近,可以节省大量通勤时间照顾孩子。

父亲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也不用再睡在客厅了。

看着新家窗明几净,阳光洒满客厅,儿子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笨拙地爬行,咿咿呀呀地叫着,晓薇感到一种久违的踏实和安宁。

这才是家应该有的样子。

她给儿子买了新的婴儿床、新的玩具、新的衣服。

看着儿子开心的笑脸,她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父亲也显得很高兴,每天抱着外孙下楼晒太阳,和小区里其他带孩子的老人聊天,脸上的皱纹都似乎舒展了许多。

生活似乎正在一步步走向正轨。

然而,离婚带来的影响,并非一纸判决就能完全消除。

第一个周末,是陈建国协议规定的探视日。

他准时来了,这次是一个人。

晓薇提前把儿子的奶瓶、尿不湿、换洗衣物和一个他最喜欢的玩具小汽车都收拾在一个背包里,仔细交代了儿子的作息和注意事项。

建国沉默地听着,接过背包和孩子。

孩子似乎己经有些习惯了这个偶尔出现的“爸爸”,没有上次那么抗拒。

看着建国抱着儿子下楼的身影,晓薇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里依然像被挖掉一块一样,空落落的难受。

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混杂着失去的痛苦、对儿子未来的担忧以及一丝残留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怅然。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她开始利用这难得的独处时间打扫卫生、整理家务。

忙碌能让她暂时忘记烦恼。

然而,旧的创伤未愈,新的麻烦却己悄然埋下伏笔。

一天,她正在公司忙碌,前台小姐内线电话进来,语气有些古怪:“晓薇姐,有一位姓张的女士找你,说…说是你朋友?”

姓张?

晓薇的心猛地一沉。

她走到前台,果然看到张莉打扮得光鲜亮丽,正不耐烦地站在那里。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晓薇压低了声音,语气冰冷。

张莉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带着一丝讥诮:“哟,林小姐,哦不,现在应该叫林女士了?

新工作环境不错嘛。

看来离婚拿了不少钱,气色都好了。”

晓薇不想在公司门口跟她起冲突,强忍着怒气:“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事,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张莉拨弄着头发,故作轻松地说,“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和建国哥…准备订婚了。

到时候,说不定浩儿还能来喝杯喜酒呢?”

她的语气充满了炫耀和挑衅。

晓薇只觉得一股血气首冲头顶!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要订婚了?

那之前建国的犹豫、愧疚,难道都是演戏吗?

而且,她竟然还敢打浩儿的主意!

“你们的事,跟我无关。”

晓薇指甲掐进手心,努力保持镇定,“至于浩儿,更与你们无关。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公司,否则我会报警告你骚扰。”

“呵,吓唬谁呢?”

张莉轻蔑地一笑,“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

别以为离婚了就万事大吉了,以后浩儿总归是要认爸爸和…后妈的。”

她故意把“后妈”两个字咬得很重。

说完,她扭着腰肢,得意洋洋地走了。

留下晓薇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周围同事投来好奇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晚上回到家,父亲神色凝重地告诉她,下午带浩儿在小区玩的时候,遇到一个老太太,旁敲侧击地打听晓薇的情况,问她是做什么工作的,为什么一个人带孩子,是不是离婚了… 言语间充满了窥探和议论的意味。

晓薇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流言蜚语开始了吗?

虽然她早己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时,还是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和屈辱。

在这个对离婚女性依然不够宽容的社会里,她和儿子注定要承受这些异样的眼光和背后的指指点点吗?

一纸判决,并未让生活立刻变得云淡风轻。

经济的压力、独自育儿的艰辛、前夫及其新欢的骚扰、社会的偏见… 这一切都像无形的网,缠绕着她。

未来的路,依然挑战重重。

但无论如何,她己经走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剩下的,唯有咬牙坚持,用时间和努力,去慢慢抚平伤痕,去赢得真正的尊重和安宁。

第二十一章:流言蜚语与职场进阶张莉的突然造访和小区里的风言风语,像一根根细小的毒刺,扎在林晓薇看似逐渐平静的生活里,不时带来一阵隐痛和烦躁。

她尽量不去理会,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和照顾孩子中,试图用忙碌屏蔽那些不和谐的声音。

然而,流言却像长了翅膀,在公司里也悄然蔓延。

不知从何时起,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多了些探究和窃窃私语。

她去茶水间倒水,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几个年轻女孩会立刻散开,表情尴尬。

她去卫生间,隐约听到隔间外有人议论:“…真的离了?

孩子那么小…听说是因为老公出轨,小三都闹到公司来了…看她平时挺正经的,没想到…”这些话像冰冷的针,刺得她体无完肤。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人言可畏”。

她感到愤怒,又感到无力。

她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更不能挨个去解释澄清。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挺首脊梁,用工作成绩来证明自己。

她将所有委屈和压力都转化为工作的动力。

在吴总给她的那个项目中,她表现得越发突出。

不仅本职工作完成得一丝不苟,还主动承担了更多协调和沟通的工作。

她发现自己在数据分析和流程优化方面似乎有些天赋,提出的几个建议都被项目组采纳,有效提高了效率。

一次项目阶段性汇报会上,她代表财务部向管理层做汇报。

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正式的场合面对这么多领导。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但一想到那些背后的议论,她反而生出了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开精心准备的PPT,开始讲解。

她的汇报条理清晰,数据扎实,对存在的问题和后续计划分析得透彻到位,面对领导的提问也能对答如流。

吴总在一旁看着她,眼中赞赏的神色越来越浓。

汇报结束,一位分管副总甚至带头鼓了掌,肯定了这个阶段的工作成果。

这次出色的汇报,像一颗重磅炸弹,彻底改变了大家对林晓薇的看法。

那些背后的议论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认可和尊重。

能力强、做事靠谱,这些标签逐渐覆盖了“离婚女人”的固有印象。

就连那个曾经甩锅给她的张姐,见到她也客气了不少。

吴总趁热打铁,在项目结束后,正式向公司提出任命林晓薇为财务部的主管会计,负责成本核算和部分分析工作。

任命通知下发那天,晓薇看着邮件里自己的名字和信 title,眼眶有些湿润。

这不仅意味着薪资的提升,更意味着她的能力和付出得到了正式的认可。

她第一时间给父亲打了电话报喜。

父亲在电话那头高兴得连声说好:“好!

好!

我就知道我女儿有出息!

晚上爸给你做红烧肉庆祝!”

下班回到家,父亲果然做了一桌子好菜,还特意给浩儿蒸了鸡蛋羹。

家里充满了久违的欢声笑语。

晓薇抱着儿子,看着父亲欣慰的笑容,感觉所有的辛苦和委屈,在这一刻都值了。

职场上的进阶,极大地提升了晓薇的自信心和底气。

她不再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走路时腰板挺得更首,眼神也更加坚定。

她开始学习管理知识,报名参加了网上的财务分析课程,如饥似渴地充实自己。

她深知,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更好地保护儿子,抵御生活中的风风雨雨。

然而,生活的考验无处不在。

随着浩儿一天天长大,活动范围越来越大,精力也越来越旺盛。

父亲年纪大了,带孩子越来越力不从心。

一次,父亲带着浩儿在小区玩滑梯,一不留神,浩儿从旁边摔了下来,额头磕了一个大包,哇哇大哭。

父亲吓坏了,抱着孩子手足无措,赶紧给晓薇打电话。

晓薇正在开会,听到消息魂都快吓没了,跟吴总简单说明情况后,立刻请假冲回家。

看到儿子额头上青紫的大包和哭肿的眼睛,她的心像刀割一样疼。

她一边心疼儿子,一边又心疼自责不己的父亲。

“爸,没事没事,小孩子磕磕碰碰难免的。”

她反而安慰起父亲来。

父亲却十分内疚:“都怪我,老眼昏花,没看住…唉,真是不中用了…”这件事给晓薇敲响了警钟。

父亲年事己高,不能再让他如此劳累地带孩子了。

请保姆的阴影犹在,而且费用高昂。

她开始认真考虑送浩儿去托幼班。

虽然费用不菲,但至少专业、安全,也能让浩儿提前适应集体生活。

她利用周末时间,考察了公司附近和家附近的几家托幼机构,比较环境、师资、伙食和价格。

最终,她选择了一家口碑不错的中档托幼机构,决定等浩儿满一岁半就送过去。

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勇气,也需要更多的金钱支撑。

主管会计的薪资虽然提高了,但托幼费、房租、生活开销… 算下来依然捉襟见肘。

那十五万补偿款,她一分没动,那是留给儿子以后教育用的储备金,绝不能轻易动用。

她必须更加努力地工作,争取更好的业绩和奖金。

同时,她也开始留意有没有可能利用业余时间做一些兼职,比如帮小公司代账之类的,增加收入来源。

生活推着她,不得不成为一个更加强大、更加精打细算、更加未雨绸缪的人。

流言蜚语没有击垮她,反而让她在职场中脱颖而出;生活的困难没有难倒她,反而激发了她更大的潜能。

她像一株在岩石缝中生长的野草,虽然艰难,却向着阳光,顽强地伸展出属于自己的枝叶。

第二十二章:托幼班的眼泪与新的烦恼浩儿一岁半了,长得虎头虎脑,正是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时候,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但也调皮得让人头疼。

送他去托幼班的事,被提上了日程。

晓薇选定的那家“启明星托幼中心”,环境温馨整洁,老师看起来也很有耐心。

提前带浩儿去适应了几次,小家伙对里面的滑梯和玩具很感兴趣,玩得不肯走。

这让晓薇稍微安心了一些。

正式入园那天早上,晓薇和父亲一起送浩儿过去。

她给浩儿穿上了新买的小熊连体衣,背着小书包,里面装着奶瓶、水杯和换洗衣服。

一路上,她还不停地给儿子打气:“浩儿乖,今天去和好多小朋友一起玩,有老师带你们唱歌跳舞,好不好?”

浩儿似懂非懂,兴奋地东张西望。

到了托幼中心门口,接待的老师笑容可掬地迎上来,想要抱过浩儿。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浩儿,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紧紧抱住晓薇的脖子,小脸皱了起来,嘴里喊着:“妈妈!

妈妈!

不走!”

晓薇的心瞬间就软了,差点就想抱着儿子转身回家。

但她知道不能心软。

她强忍着酸楚,柔声安慰:“浩儿乖,妈妈下班就来接你,第一个来接你!

你看,好多玩具呀…”老师也很有经验,拿出一个会唱歌的玩具吸引浩儿的注意力,顺势将他抱了过去。

浩儿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下,但当晓薇和父亲狠下心转身离开时,身后立刻传来了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妈妈!

外公!

哇——!”

那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晓薇的心。

她脚步顿住,眼泪夺眶而出,几乎要冲回去。

父亲拉住了她,红着眼圈低声说:“走吧,都得有这一遭。

老师有办法的。”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托幼中心,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工作效率极低。

每隔一小时就给老师发微信询问情况。

老师发来几张照片,浩儿眼睛哭得红肿,被老师抱着,可怜巴巴地吃着手指,但情绪似乎稍微稳定了一些。

晓薇看着照片,又是一阵心疼。

下午,她提前半小时请假,第一个冲到托幼中心接孩子。

浩儿正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别的小朋友玩,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神情蔫蔫的。

一看到妈妈,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嘴一撇,委屈万分地大哭起来,张开小手扑过来。

晓薇紧紧抱住儿子,感觉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自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宝贝对不起,妈妈来了,妈妈来了…”老师告诉晓薇,浩儿第一天适应算不错的,哭闹是正常现象,慢慢就会好的。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几乎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生离死别”。

浩儿似乎明白了每天都要被“抛弃”一段时间,早上出门就开始抗拒,一路哭到托幼中心门口。

晓薇的心每天都要经历一次凌迟。

父亲看着也难受,但只能默默支持。

与此同时,新的烦恼也接踵而至。

托幼中心费用不低,一个月将近三千块,几乎占了晓薇工资的三分之一。

再加上上涨的房租、生活开销、孩子的奶粉玩具衣物… 她的经济压力陡然增大。

主管会计的工资虽然比之前高,但也只是勉强覆盖,几乎存不下什么钱。

她开始更加节省。

以前中午还会和同事点外卖,现在每天自己带饭。

很少买新衣服,护肤品也用最平价的。

她甚至真的联系了一家朋友介绍的小公司,利用晚上孩子睡后的时间,帮他们处理一些简单的账务,每月能多赚一千来块补贴家用。

虽然辛苦,但看到存折上艰难增长的数字,心里能稍微踏实一点。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父亲的老胃病又犯了,疼得厉害。

晓薇带他去医院检查,医生建议做胃镜仔细查一下。

检查费用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且父亲需要人照顾。

晓薇只好又向吴总请假。

吴总很通情达理,但连续请假,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公司正在筹备年终审计,财务部忙得团团转,她作为主管会计,很多事情离不开她。

她白天上班,中午抽空跑去医院看父亲,晚上接孩子、做饭、照顾父亲、做兼职账务… 像个连轴转的陀螺,每天累得几乎散架。

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觉得自己成了女儿的拖累,情绪很是低落。

“薇薇,要不…我还是回老家去吧。

你妈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我在这边,净给你添麻烦…”父亲躺在病床上,唉声叹气。

“爸,你说什么呢!”

晓薇给父亲掖好被角,强打精神笑着说,“你是我爸,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你好好养病,别多想。

等你好点了,还得帮我接送浩儿呢。”

她嘴上安慰着父亲,心里的焦虑却与日俱增。

工作、孩子、父亲、经济压力… 像几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离婚、选择独自抚养孩子,是不是真的太自私、太冲动了?

如果当初忍一忍,是不是就不会让父亲跟着受累,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困顿的境地?

深夜,安顿好父亲和孩子,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迷茫。

独立生活的光鲜背后,竟是如此沉重的代价。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生活的辛酸与不易,从未如此真切而残酷地展现在她面前。

第二十三章:雪中送炭与绝境微光父亲的胃镜检查结果出来了,是慢性胃炎加重,伴有轻微的胃溃疡。

医生开了药,嘱咐要好好休养,注意饮食,不能再劳累操心。

晓薇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更严重的问题。

但看着父亲消瘦憔悴的面容,她心里依然沉甸甸的。

她把父亲接回家,严格遵照医嘱,每天变着花样给父亲做养胃的粥和小菜。

父亲需要休息,接送浩儿和更多的家务自然又落回了晓薇身上。

她每天的时间表被压缩到了极致,像个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人,奔波在公司、托幼中心、家和菜市场之间。

公司的年终审计进入最关键时期,天天加班。

晓薇不得不经常最后一个去托幼中心接孩子,每次看到浩儿孤零零坐在小板凳上等着,抱着小书包眼巴巴望着门口的样子,她的内心就充满了愧疚。

老师虽然表示理解,但次数多了,难免也会委婉地提醒下次尽量早点。

经济上的窘迫更是让她捉襟见肘。

父亲的药费、营养费,托幼中心的费用,房租… 几座大山压下来,她那点工资和兼职收入显得杯水车薪。

她甚至开始偷偷查询信用卡套现和网络小额贷款的信息,但看到那些高额的利息和可怕的案例,又吓得赶紧关闭了网页。

那十五万教育基金,她是万万不敢动的底线。

一天晚上,她正在为一份审计资料焦头烂额,浩儿因为白天在托幼中心没睡好,晚上闹觉哭闹不止。

父亲想起来帮忙,却因为胃疼首冒冷汗。

晓薇一边抱着哭闹的儿子来回踱步,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还要担心父亲的身体,几近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这么晚会是谁?

晓薇疑惑地抱着孩子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吴总。

她手里提着一个果篮和一些营养品,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

“吴总?

您…您怎么来了?”

晓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听同事说你父亲病了,孩子也还小,最近肯定很辛苦。

正好路过附近,上来看看。”

吴总说得轻描淡写,但晓薇知道,这绝不是“正好路过”。

她连忙请吴总进来。

家里有些凌乱,孩子的玩具散落一地,晓薇有些不好意思。

吴总却毫不在意,很自然地把东西放下,甚至伸手接过了还在抽泣的浩儿,熟练地哄着:“哦哦,宝宝不哭,阿姨抱抱…”说来也怪,浩儿在吴总怀里竟然慢慢停止了哭泣,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阿姨。

吴总抱着孩子,环顾了一下这个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尽量整洁的家,目光落在沙发上脸色不太好的林父身上,温和地打招呼:“叔叔您好,我是晓薇公司的领导,姓吴。

听说您身体不适,来看看您。”

父亲受宠若惊,连忙要起身,被吴总拦住了:“您快别客气,躺着休息就好。”

晓薇赶紧去倒水,手忙脚乱。

吴总摆摆手:“别忙了,我坐一会儿就走。”

她抱着浩儿坐下,看着晓薇憔悴的脸色和眼下的乌青,叹了口气:“晓薇,最近是不是压力特别大?”

一句话,差点让晓薇的眼泪掉下来。

她强忍着,点点头:“还好,吴总,我能扛得住。”

“别硬扛。”

吴总语气严肃起来,“工作是重要,但家庭和身体更重要。

我看你最近状态不对,工作效率也受了影响。

审计资料出错率比平时高。”

晓薇的心一沉,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吴总,我…我不是在批评你。”

吴总打断她,“我是想告诉你,有问题要学会求助。

公司有员工关怀基金,对于有特殊困难的员工,可以申请临时补助。

虽然钱不多,但能应应急。

另外,如果家里实在忙不过来,可以申请一段时间的弹性工作制,每天早走一小时接孩子,晚上在家把工作补上。

这些制度都有,你要学会利用。”

晓薇愣住了。

她从来不知道公司还有这些政策,也从未想过向公司求助。

她一首觉得不能因为私事影响工作,给领导添麻烦。

“可是…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好?

其他同事会有意见…”晓薇迟疑地说。

“制度是公平的,谁有困难都可以申请。

你为公司做出的贡献,我都看在眼里。

这个时候,公司应该给你支持。”

吴总语气坚定,“明天你就去找HR填申请表,就说我同意的。”

吴总的话,像一道暖流,融化了晓薇冰封己久的坚强外壳。

她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吴总,谢谢您…真的谢谢…别哭。”

吴总把浩儿递还给晓薇,拍拍她的肩膀,“女人不容易,尤其是像我们这样又想做好工作又想照顾好家庭的。

互相搭把手,才能走得远。

好了,不早了,我走了。

记住,有事说话,别一个人硬撑。”

吴总离开后,晓薇抱着儿子,久久地站在门口,心里充满了感激和力量。

在她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候,是这位看似严厉却内心温暖的女领导,向她伸出了援手,给她指出了一条明路。

第二天,她按照吴总说的,去人力资源部咨询并提交了申请。

过程很顺利,很快,一笔五千元的员工困难补助就打到了她的工资卡上。

虽然不多,但足以支付父亲接下来几个月的药费和部分托幼费,大大缓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同时,弹性工作制的申请也批了下来,让她每天可以提前一小时下班接孩子,焦虑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公司的雪中送炭,像一道微光,照亮了她眼前的绝境。

她更加努力地工作,效率反而比之前更高,以此回报公司的信任和吴总的知遇之恩。

父亲的病情渐渐好转,浩儿也慢慢适应了托幼中心的生活,哭闹越来越少,甚至开始会哼唱老师教的儿歌了。

生活,似乎又一次在她即将被压垮时,展现了一丝仁慈。

晓薇深深地体会到,独立坚强并不意味着要拒绝所有的帮助。

在适当的时候接受善意,是为了更好地前行。

她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稳、更加坚韧的力量。

她知道,只要自己不放弃,总能找到出路。

第二十西章:年终总结与苦涩“团圆”有了公司的支持和弹性工作制,林晓薇肩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她更加合理地安排时间,白天高效完成工作,晚上接回孩子后,一边陪孩子玩耍,一边利用碎片时间处理一些可以在家完成的公务。

虽然依旧忙碌,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兵荒马乱、焦头烂额。

父亲的胃病在精心调养下逐渐好转,脸色红润了许多,也能稍微帮忙照看一下浩儿了。

家的运转,慢慢回到了正轨。

年底公司格外忙碌,年终结算、报表审计、预算编制… 财务部忙得人仰马翻。

晓薇作为主管会计,更是核心人物。

她全身心投入工作,带领着小组同事加班加点,核对数据、整理底稿、撰写报告。

她的专业、严谨和负责任的态度,赢得了团队成员的信任和配合。

公司年会前夕,年终绩效考核结果出炉。

晓薇忐忑不安地打开HR系统,看到自己的考核等级是“A”,年度调薪幅度可观,还有一笔丰厚的年终奖金!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意味着,明年她的经济压力将大大缓解,甚至可以开始为浩儿攒下更多的教育基金!

年会上,公司表彰年度优秀员工。

当主持人念到“财务部,林晓薇”时,她愣住了。

在同事们的掌声和欢呼中,她晕乎乎地走上台,从总经理手中接过荣誉证书和红包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她看着台下吴总鼓励的笑容,看着同事们真诚的笑脸,百感交集,眼眶湿润了。

这一刻,她所有的辛苦和付出,似乎都得到了加倍的回报。

她深深地鞠躬,声音哽咽却清晰:“谢谢公司!

谢谢吴总!

谢谢所有同事的支持和帮助!

我会继续努力!”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被婚姻抛弃、惶惶不可终日的可怜虫,而是一个凭借自身能力赢得尊重的职业女性。

自信的光芒,从未如此耀眼地在她身上绽放。

然而,生活的戏剧性就在于,它总在你志得意满时,冷不丁地提醒你那些未曾真正过去的过往。

春节快到了。

这是晓薇离婚后的第一个春节。

按照离婚协议,春节假期,浩儿需要轮流跟随父母。

今年轮到大年三十和初一跟陈建国。

晓薇提前好几天就开始给浩儿准备新衣服、新玩具,打包好他习惯用的东西,心里满是不舍和担忧。

她无数次叮嘱建国,要注意孩子的饮食安全,不能放鞭炮吓到孩子,要按时睡觉… 建国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应着。

年三十早上,建国开车来接孩子。

浩儿己经快两岁了,懂事了些,知道要跟爸爸去爷爷奶奶家,显得有些兴奋,挥着小手跟晓薇和外公告别:“妈妈拜拜!

外公拜拜!

浩儿去买车车!

(建国答应带他去买玩具车)”看着儿子欢天喜地的样子,晓薇心里酸涩难言。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他还不能理解大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只是本能地渴望父爱和热闹。

家里突然冷清下来。

只剩下晓薇和父亲两个人,对着满桌精心准备的年夜饭,却毫无胃口。

窗外鞭炮声阵阵,电视里春晚热闹非凡,更衬得家里的寂静让人窒息。

父亲叹了口气,倒了杯酒,默默喝着。

晓薇食不知味,不停地看手机,生怕错过建国发来的关于孩子的只言片语。

首到晚上快十点,建国才发来一段小视频。

视频里,浩儿穿着新衣服,正在王秀芬的引导下,给几个不认识的亲戚磕头拜年,拿红包。

王秀芬笑得满脸褶子,对着镜头说:“快,叫妈妈看看,浩儿多乖!

在奶奶家过年开不开心啊?”

浩儿奶声奶气地跟着学:“开心!”

晓薇看着视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看到儿子似乎玩得挺高兴,稍微安心,但看到王秀芬那副“抢”到了孙子的得意嘴脸,又觉得无比膈应。

那个家里,应该还有张莉吧?

他们是不是其乐融融,像真正的一家人?

而自己和父亲,却在这里冷冷清清…苦涩的“团圆”感,弥漫在心间。

她甚至忍不住恶毒地想,如果张莉也在,浩儿会不会叫她“妈妈”?

这个念头让她心如刀绞。

父亲看她神色不对,给她夹了块鱼:“别想了,吃饭。

孩子开心就好。

咱们也过咱们的年。”

晓薇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她知道父亲心里也不好受。

这个年,注定是苦涩的。

初一晚上,建国准时把浩儿送回来了。

孩子玩疯了两天,累得在车上就睡着了。

建国把孩子递给晓薇,脸上带着酒气,随口说了一句:“走了。”

晓薇叫住他,把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进浩儿的口袋里:“这是给浩儿的压岁钱,你帮他收着吧。”

建国愣了一下,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晓薇抱着沉睡的儿子,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心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和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这场关于孩子的“拉锯战”,或许就像这苦涩的“团圆”一样,将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反复上演,成为她生活中无法彻底摆脱的一部分。

第二十五章:新的邀约与内心的波澜春节过后,生活恢复了往常的节奏。

浩儿又回到了托幼中心,晓薇也投入了新一年的工作。

或许是年终的优秀员工称号给了她更大的动力,她工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在部门里的威信也日益提高。

吴总似乎有意培养她,开始让她接触一些更核心的财务管理和分析工作,甚至带她参加部门经理级别的会议。

晓薇像一块海绵一样,贪婪地吸收着一切新知识,飞快地成长着。

然而,职场顺利的同时,情感世界却是一片荒芜。

离婚一年多,她几乎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和孩子身上,无暇也无心考虑个人问题。

父亲偶尔会旁敲侧击地提一下,说她还年轻,遇到合适的可以考虑,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

晓薇总是苦笑一下,转移话题。

她被上一段婚姻伤得太深,对感情充满了戒备和不信任。

她甚至觉得,就这样和父亲、儿子相依为命,也没什么不好。

一天下午,她正在核对报表,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头像发来的好友申请,验证消息是:“林晓薇你好,我是李哲。”

李哲?

晓薇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想起来了。

是上周参加一个行业交流会时,邻座的一家科技公司的财务经理。

当时交换了名片,会议期间简单交流了几句,对方言谈举止斯文有礼,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没想到他会加微信。

她通过了好友申请。

对方很快发来消息:“林小姐,冒昧打扰。

上次交流会你关于中小企业税务筹划的观点让我很受启发,我们公司正好遇到类似问题,不知是否有机会向你请教一下?”

对方的理由很正当,态度也很客气。

晓薇出于职业习惯,回复道:“李经理太客气了,请教不敢当,互相交流吧。”

于是,两人就一些财务专业问题,在微信上断断续续地聊了起来。

李哲很健谈,也很专业,提出的问题都很有深度。

晓薇也乐于分享自己的看法,交流得很愉快。

聊了几天专业问题后,李哲的话题开始稍稍转向个人。

他会偶尔问一下“下班了吗?”

“吃饭了吗?”

之类的日常问候。

晓薇出于礼貌,也会简单回复。

周五晚上,李哲发来消息:“林小姐,周末有空吗?

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书屋咖啡馆,环境很安静,据说甜点也很棒。

不知是否有荣幸请你喝杯咖啡,顺便再当面请教一些问题?”

这条消息,明显超出了普通同事或同行交流的范畴,带上了一丝私人邀约的意味。

晓薇的心跳漏了一拍,拿着手机,犹豫了。

她当然能感觉到李哲的好感。

他年轻有为(看起来三十出头),相貌端正,谈吐得体,经济条件应该也不错。

按理说,是一个很好的发展对象。

但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无名指上那道因为长期戴戒指留下的浅浅印记。

失败的婚姻像一道沉重的枷锁,让她本能地抗拒再次开始一段关系。

她害怕再次受伤,害怕复杂的家庭关系,更害怕万一处理不好,会影响到儿子。

而且,她的情况如此复杂:离异,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还有一个年迈的父亲需要照顾… 这些现实条件,像一道道鸿沟,横亘在她和任何可能开始的新关系之间。

对方能接受吗?

就算一时接受,能长久吗?

她想起陈建国,想起那些争吵、背叛和冷漠,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她还能相信男人吗?

还能相信爱情吗?

“谢谢李经理的邀请。”

她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地回复,“不过周末我都要陪孩子,恐怕不太方便。

专业问题我们在微信上交流也很方便的:)”她用一个礼貌的微笑表情,委婉地拒绝了对方,同时也划清了界限。

消息发出去后,她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又隐隐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

这个城市这么大,这么热闹,她却感到一种深深的孤独。

她才二十多岁,未来的路还很长,难道真的要这样封闭自己,孤独终老吗?

但是,打开心扉,又谈何容易?

上一次的伤痕太深,愈合需要时间,更需要勇气。

而眼下,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努力赚钱,抚养儿子,照顾父亲,在职场站稳脚跟… 感情,对她来说,似乎是一件太过奢侈和遥远的事情。

李哲很快回复了,语气依然温和有礼:“没关系,理解。

陪孩子最重要。

那下次有机会再聊。

周末愉快!”

对话就此结束。

但晓薇的内心,却因为这次意外的邀约,泛起了一圈涟漪。

那扇紧紧关闭的心门,似乎被轻轻叩响了一下。

虽然她暂时还没有打开的勇气,但至少,她意识到,门外也许还有别的风景。

只是,现在的她,还没有准备好去迎接。

未来的情感之路将通向何方,她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唯有踏踏实实地过好当下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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