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对我宠爱万分,入宫当天,册封我为贵妃。
人人都说,我是未来的皇后。
但我并没有成为皇后。
一年后,我被幽禁冷宫,差点死在大火下。
我满腔怨恨,化成厉鬼。
他却紧紧抱住我,声泪俱下。
是人是鬼,我都不会放开你了
1
我是将军府嫡女,从小习武,立志做一江湖客。
阿爹把传家剑法教与我,让我行侠仗义。
我却在初入江湖的第一天,邂逅当朝七皇子。
某天,阿爹自宫中归来,心事重重,道:
陛下驾崩,新皇非太子,乃七皇子。
我一时呆若木鸡,不敢置信
因为他曾说自己不受父皇待见,将来最好的结局,就是封亲王、赴边疆。
我还笑说,那我们一起去边疆,游历山河。
直到册封贵妃的圣旨入府,我才不得不信,他真的成了新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沈将军之女,沈挽音,人品贵重,性资敏慧,颇合朕心,着册为贵妃,封号敬德,赐居凤仪宫,即日入宫。钦此
微臣接旨,谢主隆恩
阿爹接过圣旨,满脸忧愁;阿娘眉头紧锁。
显然,爹娘不愿我入宫为妃。
阿娘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道: 挽音,你想入宫吗?
若不想,你父亲哪怕违逆圣旨,也不会让你进牢笼。
我疑惑,牢笼?阿娘,为何如此说?
宫中女子无数,尔虞我诈比比皆是,帝王无情,一进宫门,惶惶不可终,此生不得出。这不就是牢笼吗?
母亲说罢,叹了口气。
阿娘,你说得不对。
帝王可有情,皇宫也可出。它许不是牢笼?
我心里的他即便成了帝王,也是有情义的郎儿。
其实,原本我只想做江湖客,不愿入宫门半步。
现在,鬼使神差般,我偏偏就愿意进宫。
2
我入宫后,他未再纳一妃一嫔。
大臣上谏,要充盈后宫,他冷眼、怒怼。
朕的后宫,爱卿是想要谁来?
他怕我无聊,特许我舞剑,宫里本不得配刀剑。
我喜吃桃,他亲手种了桃树。
他双手环住我问: 过几年,桃树开花,结了桃子,你说是酸是甜?
我轻挑眉: 也可能是苦的。
土地若贫瘠没养分,桃子的确可以是苦的。
他除了处理朝政之事,便只来我宫里。
众人猜测,我会是未来的皇后。
但我并没有成为皇后。
一年后,小桃树已成大树,就会结果了。
我同往常一样,在桃树下,练习阿爹教的剑术。
一封圣旨传来:
敬德贵妃,招募杀手、图谋不轨,贬为庶人,即刻起,迁往冷宫。
杀手?图谋不轨?我听不太懂。
娘娘,接旨吧
传旨太监再次响起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陛下在哪儿?我要见陛下。
这不可能是他的旨意
太监依旧拱手道: 娘娘,请吧
我就这样被关到冷宫,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我在冷宫等了很久,他却好似人间蒸发。
我好像明白了,阿娘说得对,帝王无情
他将我幽禁冷宫,再不见我。
他为什么这么做?
之前种种,他是为了将军府的势力吗?
我会在冷宫,直到老死吗?
我不甘心,我是被冤枉的。
3
一天夜晚,冷宫起了大火,浓烟滚滚,我醒来时,四面都是火,根本无法逃出。
冷宫从未走水,我来这儿就走水了,会有这么巧?
这火是他放的吧?我感觉心里一阵苦涩。
好在,我房间有一水缸,可以躲在水里。
我从腰间掏出龟息丸,此物可暂闭气息,成假死之态,是阿爹入宫前送给我的。
我立刻吃了龟息丸,躲在水缸中。
药效过后,我爬出水缸。
冷宫一连串房屋已化为灰烬,映入眼帘的,竟是可直通宫外的小道。
沿着小道,我逃出了宫墙。
我不停奔跑,想早点回将军府。
等回到家,我要让阿爹、阿娘跟我一起远走高飞。
因为他是皇帝,他说我图谋不轨,我百口莫辩,唯有一走了之。
我终于到了将军府门口。
怎么回事?
将军府大门紧闭,守门家丁不见了。
我焦急地推开大门,顿感五雷轰顶。
府内院子地上,都是丫鬟仆人的尸首,横七竖,血流满地。
一群蒙面黑衣人,手提大刀,站在院中央,围成一圈正商量什么。
有人
4
忽然,一个黑衣人看到我,惊叫道。
黑衣人朝我冲了过来。
我撒腿就跑。
黑衣人穷追不舍,我想在大街上甩开他们肯定不行。
我果断跑进附近的树林,有了树木掩护,摆脱他们的机会更大。
可我不慎被树林里的竹片割伤,鲜血流出,疼得直想哭。
我忍住不敢出声,因为黑衣人还在。
我藏在树林中,一动不敢动,最终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而后做了一个梦。
那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出现在梦里。
我冲上前,抓住他的衣襟,恨恨质问他:
冷宫的火是你放的?将军府被屠是你干的?
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我不停地痛哭……
梦境很长,直到两天后,我才醒来。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木床上,黑衣人不见了。
我摸了摸眼角,感觉湿漉漉的。
醒了?一面容清秀的青衣女子端着一碗药汁过来。
我没有答话,警惕地盯着她。
5
前日,我去林中采药,看到你晕倒,流了好大一摊血,便将你带了回来。
青衣女子看出我的戒心,解释道。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艰难地坐起身。
不必多礼。你先洗把脸,再喝药。青衣女子拿了湿毛巾递给我。
洗过脸,我端起药,猛地一口喝光,感觉苦涩无比
一个月前,我是宠冠六宫的贵妃。
转眼间,我沦落成冷宫弃妇,被放火烧,被黑衣人追杀,连将军府也惨遭血洗。
如今,我孤身一人,无处可去。
幸运的是,青衣女子救了我;否则,我便在那树林中,流尽血液,悄悄死去。
姑娘怎么称呼?我问。
顾菱。青衣女子答道。
姑娘似是比我年长,叫你菱姐姐,可好?
顾菱点头默许。
你失血过多,身子虚弱,就留在这儿修养吧。
有劳菱姐姐。
顾菱收留了我,每日为我炖补血安神的药汤,我十分感激。
身体状态好时,我会帮顾菱晒晒药材,扫扫院子。
大概是失血过多,我常觉得脑袋晕沉,在顾菱家里修养了半月,方才大好。
菱姐姐,我想去一趟市集,你要买什么吗?
半月过去,想来黑衣人早已不在将军府;我身子也好了,就借口去市集,想回将军府看个究竟。
帮我买些桂花糕,注意安全,早去早回。顾菱叮嘱我。
6
这次,我悄悄来到将军府后墙边,因为从小习武,很轻松就翻入院中。
院中的尸体不见了,只留下地上干涸的血迹。
爹娘怎么样了?
我找遍家中各个房间,空无一人
那天,我只看到丫鬟仆人的尸体,爹娘应该还活着,我安慰自己。
在找人过程中,我发现家中金银首饰并未丢失,这也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
血洗将军府的黑衣人并不是寻常匪徒,他们杀人灭口,又不图钱财,一定是受人指派而来。
是他吗?除了他还有谁呢?
我不能一走了之了,我要留下来找我爹娘。
我要参与屠戮我将军府的凶手,死。
我要回宫,要当面问他: 这些是不是他做的?
算算时间,我出来已经近两个时辰,得回去找顾菱了。
我带着桂花糕回到院子时,顾菱正在画人皮面具。
我惊讶,原来顾菱不仅会医术,还会易容术。
正好,我回宫需要换一张脸,否则以我罪妃的身份,恐怕会被人抓起来。
于是我求了顾菱三天三夜,软磨硬泡,她才答应教我易容术。
为了早日回宫,我日夜苦练,不到十天,便将人皮面具化得有模有样了。
菱姐姐,你知道我是谁吧?我易容成顾菱的样子,问道。
挽音,你不用跟我学了,你出师了。顾菱说完,还捏了一把我的脸。
化得不错,很难看出来是易容的。她夸赞道。
我跟顾菱拜别,菱姐姐,大恩大德,我来日必当报答。
是时候回宫了。
7
皇宫管理森严,很不好进。
我尝试找到那天出宫的小道,发现那里已经砌了一堵新墙。
墙边的土地上有烧毁的痕迹,是冷宫那个被烧掉的房子留下的。
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今日有新宫女选拔活动,看来我只能通过宫女选拔入宫了。
作为将军府的嫡女,我的礼仪和女工都是上乘,应当不难通过选拔。
我易容成一个卖糕点的商女模样,淡定地走进选拔队伍。
果然,如我所料,我被负责选拔的公公夸赞了,成功通过。
我在心里盘算着让掌事公公将我分配到陛下所居的乾安殿。
公公,有劳。我将一锭金子塞进掌事公公手里。
懂事,你想去哪儿呀?掌事公公满脸堆笑道。
乾安殿。
我被分配到了乾安殿,但还没想好什么时候用真容出现在他面前。
掌事姑姑让我在乾安殿外打扫地面,我正认真扫着,一个声音飘来。
站住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他,我停住了脚。
转过来。
我现在易容成了别人的样子,也不怕给他看见,便大方地转了过去。
参见陛下。我行礼道。
8
朕是不是见过你?
回陛下,奴婢是新进宫的,陛下应当没见过。
是吗?他狐疑道。
是,陛下。我强忍上去质问他的冲动,淡定道。
以后你便来殿内伺候。
是。
后来,我在乾安殿端茶送水,伺候研磨。
每日看着他勤政爱民的样子,怎么看也不觉得像是薄情寡义,会杀我全家的人。
他还记得我吗?一股凉意袭上我心头。
大概是不记得了吧?
我来乾安殿这些日子,他从来没有提过敬德贵妃这个名字。
其他任何人也没提过贵妃,仿佛宫里从来没有贵妃这个人。
而我离开皇宫仅仅过去一月之久,我感觉自己曾在宫里的一切都被人蓄意抹杀了。
我还是没有爹娘的一点消息,天大地大的,盲目寻找如同大海捞针。
得找个合适的时间单独问他,我才能知道真相,说不定还能知道爹娘的情况。
中元节马上要到了,以往每个中元节的下半日都会休沐,宫中的管理相对松散,我想,那或许就是个好时间。
一日,他批阅完奏折后,把我喊到跟前。
小旻,随朕去个地方。他严肃地说。
小旻是我当宫女的化名。
去的路上,他没带其他随从侍女,只有我们一主一仆。
9
我感觉这条路很熟悉。
没错,是去冷宫的路。
原来他要来的地方是冷宫,那个曾关押我的地方。
据说,那把大火后,他就下旨将冷宫其他妃嫔释放了。
所以,如今的冷宫,空无一人。
他最后停在了一堆废墟前,看了良久。
小旻,如果有一个人不问缘由地把你关了起来,让你遭遇意外而死去,你会恨他吗?
这一刻,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睛有水光闪烁。
陛下,奴婢不敢胡言。我感觉怒火要喷涌而出,忍住,毕恭毕敬道。
他说得好像他不是凶手一样。
就算他不是凶手,他是一国之主,有人要杀我,难道他不可以保护我吗?
你说,她是不是在怪我没有保护她?他接着问道。
我没有回答。
作为一个小宫女,万一要是说错了话被他砍了怎么办?
我现在也不能直接问他我想问的问题,万一他只是惺惺作态,要是知道我的身份,杀了我怎么办?
是我错了。
她还活着吗?
有生之年,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他喃喃自语,说了好些话;我只恭谨地待在旁边,并未答话。
10
几日后的中元节,我跟原本乾安殿守夜的小宫女说: 今日我有些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替你守夜吧。
小宫女很开心地答应了。
当晚,我摘掉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容貌,用白色粉饼往脸上涂了厚厚一层。
然后,我将红色口脂撵烂,和入油水,涂在眼角下面,形似血泪。
披散的头发、血泪、惨白的面孔,就这样在中元节的夜晚出现在他床前,他应该会被吓得露出真面目吧。
我选了一把尖刀藏在长袖里,走进乾安殿。
此刻,他正熟睡。
陛下,我来找你了。我站在他床头幽幽说道。
陛下,我来找你了。我又说了几遍。
他终于听到呼唤声,睁开眼,揉了揉眼睛,猛地起身下床,紧紧抱住我。
挽音,你来了。
陛下,你不怕我吗?
不怕,是人是鬼,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他声泪俱下道。
为什么要放火烧死我?我尖着嗓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