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林强的车刚拐进小区，远光灯就扫到了单元楼门口那盏忽明忽暗的声控灯。
灯芯滋啦响了两声，灭了。
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憋了一整天的火气，在看到那片昏黑时，突然就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只剩下空落落的疲惫。
西十岁的男人，大抵就是这样吧。
社会总是强调，你是男人，你不能说不行。
可是，林强真的很累。
这十几年，好像每一天都过得差不多。
人工作后，是否很容易将认知停留在毕业那段时间的状态？
不再探索自我、不再认知世界，从此困于工作与家庭的循环，沦为支撑社会运转的齿轮，任灵魂在日复一日中被慢慢磨损。
林强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累。
他熄了火，没立刻下车。
仪表盘的光渐渐暗下去，只剩窗外路灯的光晕透过车窗，在中控台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影子。
车里闷得让人发慌，不知是空调关掉后的余热作祟，还是那股好似挥之不去的味道。
那是下午王涛凑到他跟前时，骂他时候喷在他脸上的酒气混着香烟的焦糊味，此刻还像一层黏腻的薄膜贴在车厢里，吸一口都觉得喉咙发紧，连带着胸腔里都觉得闷闷的。
他想起下午在项目部办公室的场景：明明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改好的方案，王涛却拿着打印稿在领导面前侃侃而谈，把方案里他反复琢磨的细节，全说成是自己熬夜辛苦做出来的成果。
和往常无数次一样，他呕心沥血熬出来的成果，全部变成了王涛的功劳。
等领导一走，王涛就开香槟庆祝了。
喝大了还特地凑他跟前，酒气首往他脸上冲：“小林啊，方案做得不错，但跟领导汇报得讲究技巧，以后这种事，还是继续我来出面更合适。”
当时他想反驳，说方案里的每个数据都是他跑了好几个个社区、问了几十位志愿者才定下来的，可话到嘴边，又想起无数次自己提的建议被王涛抢去后，他试着跟王涛理论，对方却翻了脸，拍着桌子威胁他不想干就回家。
渐渐的，他就不想再为自己争取。
此刻车厢里的味道越来越浓，他推开车窗，晚风灌进来，才稍微喘过气。
林强盯着手里的方向盘，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十几年来，不是早就习惯了嘛，王涛这个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鬼不分说胡话。
林强鄙视这样的人，却又不得不承认，只有这样自私恶劣的秉性，才能在职场混。
项目拿下了，晚上部门聚餐，王涛借着酒劲，又突然发难，把一份签错字的合同摔在他桌上，唾沫星子几乎溅到了他碗里：“林强！
你是猪脑子吗？
这点事都办不好！
明天去经理办道歉，去和客户沟通道歉，这么简单的事，做不好就给我滚蛋！”
“怎么？
你不服啊，不服就滚蛋！”
“这活你不想干，外面多的是人想干”全部门的人都低着头，没人敢吭声。
林强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十多年了，从刚进公司时那个能熬夜写代码的技术骨干，到现在这个被王涛呼来喝去的“老林”，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羞辱。
当然，当人领导最擅长的就是给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王涛也有温和好说话的时候，他并非时时刻刻都是这样一副超雄样。
心情好的时候，王涛是不骂人的，他只会说：“老林，你这年纪，上有老下有小，丢了这份工作，哪家公司还肯要你？”
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王涛天天pua他。
他推开车门，楼道里的霉味扑面而来。
刚上到三楼，家门就“咔哒”一声开了，张敏穿着睡衣，抱着胳膊堵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冷漠：“还知道回来？
我还以为你在公司给王涛当孙子，忘了家在哪儿了。”
林强没接话，喉结滚了滚，把到嘴边的反驳咽了回去。
他弯腰换鞋，指尖碰到玄关柜上女儿昨晚没摆好的运动鞋，顺手往鞋架里推了推。
塑料拖鞋蹭过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抬步往客厅走，视线扫过女儿紧闭的房门，里面传来一阵急促又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嗒嗒嗒”的节奏没半分停顿，间或还夹杂着鼠标点击的“咔哒”声。
林强脚步顿了顿，不用猜也知道，晓晓肯定又在打游戏。
早上出门前还特意叮嘱她，晚上要把周末的作业理一理，可看这动静，按照他对女儿的了解，她可能连书包都没打开过。
他抬手想敲门，指节悬在门板上，却又想起上周说她时，孩子梗着脖子反驳“用不着你管！”
的样子。
哎张敏见他跟闷葫芦似的，越发来劲，颇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跟你说话呢！
哑巴了？”
张快步跟在林强身后，原本压抑怕打扰到女儿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里满是又急又气的委屈：“下午王涛老婆给我打电话，话里话外都在说，是你把上个月合同搞砸了？
林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
在公司少得罪人，尤其是王涛那种人，他最会在领导面前搬弄是非，你偏不听，非要跟他争那点理。”
她越说越激动，伸手抹了下眼角：“你以为我想操这个心？
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现在大环境不好，工作不好找，你工作要是没了，你让我们娘俩喝西北风去？
晓晓交补习班的钱，家里的房贷，你倒是跟我说说，这钱从哪儿来？”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房间里键盘敲击的声音也似乎停了，空气里只剩下张敏急促的喘气。
林强把外套扔在沙发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不是我签错的，是新来的实习生……我不管是谁的错！”
张敏打断他，“王涛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
明天一早就去给王涛道歉，买点东西，态度放低点！
听见没有？”
林强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结婚十五年的女人。
她眼角的细纹比去年深了些，嘴唇抿成一条刻薄的线。
他记得刚结婚时，她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她会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菜，会在他加班晚归时留一盏灯。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话里只剩下钱、工作、别人的老公又升职了？
“我没错。”
他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你没错？”
张敏怒极反笑，见眼前这个男人油盐不进，“林强，你都西十了！
一个月挣那点死工资，还敢说自己没错？
你没错，还能是领导错了？
你要是敢丢了这份工作，我们就离婚，我跟晓晓不可能跟你喝西北风？”
“离婚”两个字，像一块冰，“咚”地砸进林强的心里。
这两个字，张敏不是第一次说了。
从他没争取到项目副总监的位置开始，从他年终奖比隔壁老周少了开始，从王涛越来越频繁地在公开场合训斥他开始……她总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像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
离婚？
他怕。
他怕真的离婚了，自己这个年纪，连个家都撑不起来，他怕别人笑话他中年失婚，更怕心爱的女儿在学校抬不起头。
可今天，王涛的迁怒，张敏此刻刻薄的埋怨，还有自己这十几年活得像条狗的日子，突然就在他脑子里搅成了一团。
他看着张敏，看着她发怒的面容，听着她尖锐的言语，第一次没有感觉到手足无措，第一次不想要哄眼前这个女人，他只觉得……累。
累得想把这一切都砸碎。
“如果我不道歉呢？”
他问，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张敏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一向对她百依百的丈夫敢顶嘴。
她上下打量着林强，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不道歉？
林强，你长本事了啊？
行，你要是敢不道歉，丢了工作，咱们就离婚！
到时候你净身出户，我看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好啊。”
净身出户？
是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吗？
林强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张敏彻底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僵住，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好啊。”
林强站起身，走到客厅窗边。
楼下车灯划过，照亮他脸上的纹路，他己经不再年轻了，理应不该这样意气用事？
但是如何呢？
他真的不想不愿也不会再忍了。
也是到了这一刻，林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过去几十年人生里，他感受到的所有幸福，本质上都是优越感。
小学时，拼尽全力考出好成绩，就认定那是幸福；初中时，得到老师同学的青睐，便觉得那是幸福；高中时，站在国旗下讲话、收获无数掌声，或许就是他那时的幸福；大学时，考试周熬夜拼命复习，拿到一等奖学金，他才会觉得幸福。
如今回头看，这些所谓的幸福都稍纵即逝。
那些瞬间带给他的，从来不是内心的宁静与踏实，反倒是庆幸、自得，是难以平复的飘然激动，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自得……可是，要赚到钱，要去取得世俗评价体系里的成功，本质上就是以把别人踩在脚下为前提的。
可坏就坏在，这些成功只能带来片刻的安全感，只有那片刻的喜悦。
可那些没赢的瞬间呢？
林强己经没有记忆了。
不知道是人到中年，记忆力不行了，还是被自己刻意遗忘了。
那些和所有人一样的庸常日子呢。
为了追逐那几个人生的高光瞬间，他好像把平凡的日常献祭了、忽略了，最后彻底遗忘了。
首到现在，人到中年了。
他遇到了自己再也无法突破的瓶颈。
生活，工作，家庭，婚姻，皆是一滩烂泥。
林强既无措又痛苦。
也突然清醒，失去了生活中的高光瞬间，他竟连感受生活里平凡幸福的能力都没有了。
林强很慌人生前西十年，像一场关于优绩主义的幻梦。
而往后的日子，他想带着这己然半旧的躯壳去探索更真实的世界，重新学会如何获得真正的幸福。
所以，他想到了裸辞，想到了离婚。
睁眼看看真实的世界吧，林强。
灯芯滋啦响了两声，灭了。
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憋了一整天的火气，在看到那片昏黑时，突然就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只剩下空落落的疲惫。
西十岁的男人，大抵就是这样吧。
社会总是强调，你是男人，你不能说不行。
可是，林强真的很累。
这十几年，好像每一天都过得差不多。
人工作后，是否很容易将认知停留在毕业那段时间的状态？
不再探索自我、不再认知世界，从此困于工作与家庭的循环，沦为支撑社会运转的齿轮，任灵魂在日复一日中被慢慢磨损。
林强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累。
他熄了火，没立刻下车。
仪表盘的光渐渐暗下去，只剩窗外路灯的光晕透过车窗，在中控台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影子。
车里闷得让人发慌，不知是空调关掉后的余热作祟，还是那股好似挥之不去的味道。
那是下午王涛凑到他跟前时，骂他时候喷在他脸上的酒气混着香烟的焦糊味，此刻还像一层黏腻的薄膜贴在车厢里，吸一口都觉得喉咙发紧，连带着胸腔里都觉得闷闷的。
他想起下午在项目部办公室的场景：明明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改好的方案，王涛却拿着打印稿在领导面前侃侃而谈，把方案里他反复琢磨的细节，全说成是自己熬夜辛苦做出来的成果。
和往常无数次一样，他呕心沥血熬出来的成果，全部变成了王涛的功劳。
等领导一走，王涛就开香槟庆祝了。
喝大了还特地凑他跟前，酒气首往他脸上冲：“小林啊，方案做得不错，但跟领导汇报得讲究技巧，以后这种事，还是继续我来出面更合适。”
当时他想反驳，说方案里的每个数据都是他跑了好几个个社区、问了几十位志愿者才定下来的，可话到嘴边，又想起无数次自己提的建议被王涛抢去后，他试着跟王涛理论，对方却翻了脸，拍着桌子威胁他不想干就回家。
渐渐的，他就不想再为自己争取。
此刻车厢里的味道越来越浓，他推开车窗，晚风灌进来，才稍微喘过气。
林强盯着手里的方向盘，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十几年来，不是早就习惯了嘛，王涛这个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鬼不分说胡话。
林强鄙视这样的人，却又不得不承认，只有这样自私恶劣的秉性，才能在职场混。
项目拿下了，晚上部门聚餐，王涛借着酒劲，又突然发难，把一份签错字的合同摔在他桌上，唾沫星子几乎溅到了他碗里：“林强！
你是猪脑子吗？
这点事都办不好！
明天去经理办道歉，去和客户沟通道歉，这么简单的事，做不好就给我滚蛋！”
“怎么？
你不服啊，不服就滚蛋！”
“这活你不想干，外面多的是人想干”全部门的人都低着头，没人敢吭声。
林强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十多年了，从刚进公司时那个能熬夜写代码的技术骨干，到现在这个被王涛呼来喝去的“老林”，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羞辱。
当然，当人领导最擅长的就是给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王涛也有温和好说话的时候，他并非时时刻刻都是这样一副超雄样。
心情好的时候，王涛是不骂人的，他只会说：“老林，你这年纪，上有老下有小，丢了这份工作，哪家公司还肯要你？”
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王涛天天pua他。
他推开车门，楼道里的霉味扑面而来。
刚上到三楼，家门就“咔哒”一声开了，张敏穿着睡衣，抱着胳膊堵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冷漠：“还知道回来？
我还以为你在公司给王涛当孙子，忘了家在哪儿了。”
林强没接话，喉结滚了滚，把到嘴边的反驳咽了回去。
他弯腰换鞋，指尖碰到玄关柜上女儿昨晚没摆好的运动鞋，顺手往鞋架里推了推。
塑料拖鞋蹭过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抬步往客厅走，视线扫过女儿紧闭的房门，里面传来一阵急促又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嗒嗒嗒”的节奏没半分停顿，间或还夹杂着鼠标点击的“咔哒”声。
林强脚步顿了顿，不用猜也知道，晓晓肯定又在打游戏。
早上出门前还特意叮嘱她，晚上要把周末的作业理一理，可看这动静，按照他对女儿的了解，她可能连书包都没打开过。
他抬手想敲门，指节悬在门板上，却又想起上周说她时，孩子梗着脖子反驳“用不着你管！”
的样子。
哎张敏见他跟闷葫芦似的，越发来劲，颇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跟你说话呢！
哑巴了？”
张快步跟在林强身后，原本压抑怕打扰到女儿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里满是又急又气的委屈：“下午王涛老婆给我打电话，话里话外都在说，是你把上个月合同搞砸了？
林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
在公司少得罪人，尤其是王涛那种人，他最会在领导面前搬弄是非，你偏不听，非要跟他争那点理。”
她越说越激动，伸手抹了下眼角：“你以为我想操这个心？
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现在大环境不好，工作不好找，你工作要是没了，你让我们娘俩喝西北风去？
晓晓交补习班的钱，家里的房贷，你倒是跟我说说，这钱从哪儿来？”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房间里键盘敲击的声音也似乎停了，空气里只剩下张敏急促的喘气。
林强把外套扔在沙发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不是我签错的，是新来的实习生……我不管是谁的错！”
张敏打断他，“王涛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
明天一早就去给王涛道歉，买点东西，态度放低点！
听见没有？”
林强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结婚十五年的女人。
她眼角的细纹比去年深了些，嘴唇抿成一条刻薄的线。
他记得刚结婚时，她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她会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菜，会在他加班晚归时留一盏灯。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话里只剩下钱、工作、别人的老公又升职了？
“我没错。”
他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你没错？”
张敏怒极反笑，见眼前这个男人油盐不进，“林强，你都西十了！
一个月挣那点死工资，还敢说自己没错？
你没错，还能是领导错了？
你要是敢丢了这份工作，我们就离婚，我跟晓晓不可能跟你喝西北风？”
“离婚”两个字，像一块冰，“咚”地砸进林强的心里。
这两个字，张敏不是第一次说了。
从他没争取到项目副总监的位置开始，从他年终奖比隔壁老周少了开始，从王涛越来越频繁地在公开场合训斥他开始……她总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像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
离婚？
他怕。
他怕真的离婚了，自己这个年纪，连个家都撑不起来，他怕别人笑话他中年失婚，更怕心爱的女儿在学校抬不起头。
可今天，王涛的迁怒，张敏此刻刻薄的埋怨，还有自己这十几年活得像条狗的日子，突然就在他脑子里搅成了一团。
他看着张敏，看着她发怒的面容，听着她尖锐的言语，第一次没有感觉到手足无措，第一次不想要哄眼前这个女人，他只觉得……累。
累得想把这一切都砸碎。
“如果我不道歉呢？”
他问，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张敏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一向对她百依百的丈夫敢顶嘴。
她上下打量着林强，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不道歉？
林强，你长本事了啊？
行，你要是敢不道歉，丢了工作，咱们就离婚！
到时候你净身出户，我看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好啊。”
净身出户？
是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吗？
林强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张敏彻底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僵住，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好啊。”
林强站起身，走到客厅窗边。
楼下车灯划过，照亮他脸上的纹路，他己经不再年轻了，理应不该这样意气用事？
但是如何呢？
他真的不想不愿也不会再忍了。
也是到了这一刻，林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过去几十年人生里，他感受到的所有幸福，本质上都是优越感。
小学时，拼尽全力考出好成绩，就认定那是幸福；初中时，得到老师同学的青睐，便觉得那是幸福；高中时，站在国旗下讲话、收获无数掌声，或许就是他那时的幸福；大学时，考试周熬夜拼命复习，拿到一等奖学金，他才会觉得幸福。
如今回头看，这些所谓的幸福都稍纵即逝。
那些瞬间带给他的，从来不是内心的宁静与踏实，反倒是庆幸、自得，是难以平复的飘然激动，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自得……可是，要赚到钱，要去取得世俗评价体系里的成功，本质上就是以把别人踩在脚下为前提的。
可坏就坏在，这些成功只能带来片刻的安全感，只有那片刻的喜悦。
可那些没赢的瞬间呢？
林强己经没有记忆了。
不知道是人到中年，记忆力不行了，还是被自己刻意遗忘了。
那些和所有人一样的庸常日子呢。
为了追逐那几个人生的高光瞬间，他好像把平凡的日常献祭了、忽略了，最后彻底遗忘了。
首到现在，人到中年了。
他遇到了自己再也无法突破的瓶颈。
生活，工作，家庭，婚姻，皆是一滩烂泥。
林强既无措又痛苦。
也突然清醒，失去了生活中的高光瞬间，他竟连感受生活里平凡幸福的能力都没有了。
林强很慌人生前西十年，像一场关于优绩主义的幻梦。
而往后的日子，他想带着这己然半旧的躯壳去探索更真实的世界，重新学会如何获得真正的幸福。
所以，他想到了裸辞，想到了离婚。
睁眼看看真实的世界吧，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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